牵羊礼?
听到沉忆辰的要求,兀良哈三卫首领均是脸色一变,从震惊到愤怒再到屈辱!
牵羊礼最早可以追朔到周武王灭商时期,不过后来随着儒家文明的发展,秉承着仁义思想把受降仪式更偏向于礼仪话,而不是单纯的为了羞辱战败者。
但是转折点发生在靖康之耻,金朝兵马攻破了宋朝都城汴京,俘虏了宋徽宗、宋钦宗二帝,为了尽可能的羞辱对方,举行了一场盛大的“牵羊礼”受降,从此这种投降方式就被视为莫大的羞辱!
沉忆辰并不是第一次主持受降仪式,早在他还是京师青袍小官的时候,就曾在京师安定门接受了麓川的受降礼,那才是属于标准的大明礼仪。
可这一次沉忆辰却强调要用“牵羊礼”,原因无他,就是要给兀良哈三卫刻骨铭心的羞辱跟践踏,让他们明白反复背叛大明的后果,让不臣之人永远被刻在耻辱柱上面!
“沉忆辰,我等世代受大明册封,身上有着官衔军职,你不要欺人太甚!”
脱鲁火察蛮横惯了,“牵羊礼”让他不堪其辱,选择拿出自己在大明的官身,期望以此来逼迫沉忆辰退让。
大明不是号称礼仪之邦吗,那现在就来掰扯一下什么叫做礼法,最多闹到皇帝那里以叛乱罪论处,何时轮得到你沉忆辰来放肆羞辱?
听到脱鲁火察的话语,沉忆辰嘴角微微上扬轻蔑一笑,然后缓缓俯下身蹲在他的面前说道:“本官欺你又如何?”
宽恕是属于强者的怜悯,弱者没有资格来谈条件,更何况对方还是异族。
说完这句话后,沉忆辰压低声音,用着冷若寒霜的语气继续说道:“本官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行牵羊礼活着被押送京师,看看大明天子会不会留你们一条性命。”
“要么定性负隅顽抗,本官把你们夷三族,枭首悬挂在京师北阙。”
“是生是死,就在你们一念之间。”
平静的话语带来威胁跟压迫感简直突破天际,兀良哈三卫首领瞪着眼睛望向沉忆辰,豆大汗珠从脸颊不断的滑落,这文人狠起来简直比武将还凶残百倍,轻飘飘就定夺三族生死!
“我……我愿意行牵羊礼投降。”
巨大的心理压迫之下,朵颜卫首领哈兀歹首先屈服,他的部落与大明之间接触最多,深知明国皇帝好面子,朝廷中枢的那群文官重臣讲究王道教化。
只要能活着前往京师,声泪俱下的认错求饶,大概率能捡回一条性命。相反以沉忆辰的心狠手辣,哈兀歹毫不怀疑威胁会立马成真。
骨气是重要,终究还是没有性命重要!
有了哈兀歹带头屈服,很快福余卫首领土不伸,叩首表达愿意行牵羊礼受降。最后的泰宁卫首领脱鲁火察,没有他自己想象的那么硬气宁死不屈,几乎就是在土不伸屈服的同时,就赶紧向沉忆辰叩首求饶。
既然选择了让兀良哈三卫行牵羊礼,那么沉忆辰自然得广而告之,很快在辽西平原上就搭建起一座高台,下面密密麻麻的站满了投降了兀良哈三卫战兵,更外围是虎视眈眈的大明骑兵。
只要他们有任何的异动,那么接下来就不只是一场受降仪式,而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杀俘仪式!
华夏数千年的中原王朝跟游牧民族的战争,往往是以灭族为代价结束,无论是明军还是蒙古人,不会有任何的心慈手软跟杀俘负罪感,这点跟现代的道德标准完全不同。
原本就脱去战甲的兀良哈三卫首领,这次脱去了上衣,彻底赤LUO着身体披一张羊皮,脖子上系着一条绳子,像羊一样被人牵着带到了沉忆辰面前跪伏,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牵羊礼”。
游牧民族最为喜欢的一句口号,就是把中原汉人视为羔羊,可以任意的生杀予夺。如今沉忆辰用牵羊礼告诉兀良哈三卫部族,他们才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屠刀掌控在明军的手中!
望着曾经高高在上的部族首领,跪伏在明军统帅沉忆辰面前,观礼的兀良哈三卫战兵可谓是肝胆欲裂。这副画面把他们的骁勇跟骄傲给湮灭了,屈辱感将会深入他们的骨髓,从此不敢与大明为敌。
哪怕其中有几个不堪受辱,热血上头想要起身反抗,当维持秩序的大明将士亮出刀锋后,就只能继续跪在地上见证着屈辱!
牵羊礼走了个流程很快便结束,真正的审判沉忆辰其实无权定夺,这是属于皇帝的权力。站在高台上望着密密麻麻如同丧家之犬的兀良哈三卫战兵,李达此时有些感慨道说道:“向北,我现在明白你为何要用牵羊礼了。”
“这一番仪式下来,彻底打断了兀良哈三卫的嵴梁,他们再也不敢反叛大明!”
没错,沉忆辰坚持要建立高台,举行声势浩大的牵羊礼。并不是为了逞威风,亦或者满足自己的权力欲,他更多是举办给兀良哈三卫的士卒们看。
战败其实并不可怕,甚至死亡又有何惧,真正让一个民族堕落消亡的,是没有一战的勇气。
这就是为什么,土木堡之变后,哪怕局势再如何艰难,哪怕很多时候血战会伤亡倍增,沉忆辰依旧坚定的选择主动出击。就是为了告诉大明将士,你们依然可以击败鞑虏,依然可以马踏汗庭,大明依然可以刀锋所指荡平不臣!
金朝给宋朝二帝举办的“牵羊礼”,打造出靖康耻导致终宋一朝不敢与之争锋,出了一个岳飞硬生生被十二道金牌令箭追回,冤死在风波亭。
拥有岳家军的宋朝是真的北伐打不过金朝吗?
答桉其实是否定的,哪怕南宋仅剩下半壁江山,金朝又何尝不是仅占据另外半壁,谁胜谁负依旧犹未可知。
真正的原因就是血性被湮灭,嵴梁被打断,再也不敢对北方的铁骑挥动刀锋。
沉忆辰扭转的大明的局势跟历史,明军没有龟缩在长城防线里面任由蒙古铁骑犯边,依旧驰骋在辽阔的草原上征伐,演示着什么叫做寇可往,吾亦可往!
如今沉忆辰做的事情,就是把兀良哈三卫给训服成听话的羔羊,设立州县在百年之后,漠南蒙古就再无什么蒙古骑兵的存在,只剩下大明铁骑。
兀良哈三卫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名称仍在,但事实上从今日始,他们已经成为了历史!
宁远城战争结束的消息,很快就传递到了更为北方的广宁城,以及辽东都司其他军镇,同时还有征召了女真三部卷土重来的天圣汗也先。
也先本来斗志昂扬,依旧雄心勃勃的打算再战一场,结果兀良哈三卫战败覆灭的消息,让他整个人仿佛都如同丢掉了魂似的,站在原地呆立了许久许久。
他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兀良哈三卫足足八万带甲战兵,如何能在短短十几日时间里面全军覆没,包括三卫首领在内全部成了明军的俘虏。
要知道草原战争击溃很容易,想要全歼极其困难,通过博罗纳哈勒告知也先已经知道,明军撑死还剩下三万左右的骑兵,八万对三万打不赢难道还跑不掉吗?
兀良哈三卫的覆灭,就意味着想要占据辽东都司成为妄想,天圣汗也先果断放弃了对于数座卫城的进攻,把兵力分散朝着漠南蒙古方向退去。
按照明军战前制定的计划,接下来势必要吞并整个漠南蒙古兵锋前压。反正兀良哈三卫已经覆灭,与其让族群牛羊被明国给侵占,还不如用汉人的一句老话,叫做肥水不流外人,自己抢先去收拢吞并。
并且在这种局势之下,兀良哈三卫剩余的族人,肯定不会做过多抵挡,可以兵不血刃的获得大批人口跟牲畜,间接完成对整个蒙古的大一统!
不得不说也先的应变速度非常快,第一时间就找到了最有利于己方的策略,确实相比较明军去征服,兀良哈三卫终究是跟瓦剌部同根同源,选择投靠乃大势所趋。
除了抢先吞并人口跟牲畜,天圣汗也先还没打算让明军轻松占据漠南蒙古的地盘,他让手下的兵马跟兀良哈三卫剩余族人联合,在辽阔的草原上跟沉忆辰的明军打起了“治安战”。
这种情形就很类似于明朝对南方地区的统治,想要击败土司藩邦很容易,可想要彻底占据消化那块土地就很难。要知道改土归流政策足足历经了两百多年,从大明延续到了大清,才把南方疆域给彻底稳固了下来。
就这样暑去寒来,为了稳固整个漠南蒙古的疆域,沉忆辰率领着征讨军联合辽东都司兵马,暑去寒来从景泰元年六月出兵,一直打到了景泰二年的十一月,这才彻底平定了此起彼伏的叛乱,并且在草原上建立起来了大明卫城!
“东主,朝廷发来了谕令,命定襄伯郭登配镇朔大将军印,接替你的位置镇守漠南蒙古,咱们可以回京了!”
卞和有些激动的拿着兵部文书,来到了沉忆辰的房间,向他说出了这个好消息。
可以回京了吗?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沉忆辰并没有想象中的兴奋喜悦,相反更多是一种茫然。
可能是草原上呆习惯了,京师反倒对于自己有了些许的陌生。不过当回过神来后,一股期待跟欣喜依旧涌上了沉忆辰的心头,终于可以回家看望自己的母亲跟妻子,以及有了一岁却从未见过的女儿。
当初得知陈青桐临盆的消息,沉忆辰无比感同身受当初于谦,为什么会擅离职守自行回京,明朝这种出镇地方不允许携带家卷的规定,着实有些反人道。
要是一年两年还好,古代路途遥远车马慢的话,有些官员出镇地方说不定就得十年八载的,如何能忍受这种孤寂?
那时候沉忆辰都生出一股效彷于谦的心思,干脆不管不顾的自行回京看望陈青桐母女,只不过漠南蒙古战事焦灼,天圣汗也先为了阻碍卫城的建造大规模陈兵边境。
征讨军跟辽东都司这十来万兵马,是沉忆辰带着他们来到漠南蒙古的,身家性命全部系于一身,就有责任把他们活着带回去。这才压抑住内心的思念,硬生生又在漠南蒙古打了一年,等到五座卫城接连筑起形成一条防线,才算彻底化解了也先陈兵边境的危机。
“好,定襄伯接替本官职位,以他的能力可保漠南蒙古无忧。”
说出这句话后,沉忆辰仿佛如释重负,整个人都有着一种莫名的轻松。
一年多的征战带来的高度精神紧张,很多时候让他夜不能寐,特别是在筑城的关键时期,沉忆辰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巡视一遍军营才能入睡,就防备也先会半夜袭营。
如今五座卫城伫立在草原上,把整个燕山山脉给囊括,让宣大防线跟辽东都司边堡连成一体,再也不用担心狭窄的辽西走廊会被切断,同时阻断了也先吞并朝鲜的野心。
“本来是昌平侯杨洪接任的,可惜他返京任命途中因病逝世,朝廷损失了一员虎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卞和语气带着无比的惋惜,漠南蒙古能顺利建造卫城,少不了昌平侯杨洪驻守的宣府协助驰援。天圣汗也先大举陈兵边境期间,就是靠着郭登跟杨洪两人硬生生凑出了数万兵马出关,配合沉忆辰与之对峙,这才威慑住了蒙古大军。
否则漠南蒙古到目前为止,可能依旧还处于角逐阶段,没有进入到国土“消化期”。
“我们现在回京,还能赶上昌平侯的葬礼吗?”
沉忆辰反问了一句,杨洪从夺门之变开始,就对自己帮助颇多,于情于理都应该前去祭奠一番。
“赶不上了,昌平侯生前就安排好葬在宣府张家堡故地,我们完成移交赶到京师,至少得个把月时间。”
“不过陛下为昌平侯辍朝一日,并遣官赐葬祭,追赠了颍国公,谥号武襄,可谓是极尽哀荣。”
听完卞和的诉说,沉忆辰默默点了点头道:“颍国公他值得这份尊荣。”
“不过颍国公逝世,朝中制衡忠国公的势力就少了一分,赵缇帅说他这些年在军中大肆安插亲信,恐非家国之福啊。”
说到这里的时候,卞和神情凝重万分,一年多的时间足以让朝中局势改变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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