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沉忆辰的这个问题,杨善里面明白到了讨价还价的阶段,可问题是他现在官场声名狼藉,王振跟明英宗倒台后简直就跟丧家之犬差不多,哪来的资本去放筹码?
于是乎杨善只能打起感情牌,只见他痛心疾首的回道:“沉宫保,曹吉祥从边关镇守太监,蒙骗先帝走到了司礼监掌印的位置,并且通过家族子侄掌控了京营大部。下官还听说他豢养了一批骁勇番将,安插到军中各个关键位置,狼子野心堪称昭然若揭。”
“阁臣之位意义重大,事关江山社稷的稳定,岂能让阉党中人窃居?”
“阉党如此肆意状态下去,恐非家国之幸!”
听着杨善这番大义凛然的话语,沉忆辰说实话只觉得想笑。
要知道杨善真正发家的契机,是保住了王振的大腿从鸿胪寺调任到礼部左侍郎的位置上,从而身穿绯袍。
现在他一口一个“阉党”,全然忘记了自己曾经以及现在,都属于阉党中的一份子?
当然沉忆辰不会揭穿杨善投靠曹吉祥的背景,反而是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杨都宪忧国忧民,真是令本阁部敬佩,确实大明朝堂不能再出现一个王振跟阉党!”
得到了沉忆辰的认同,杨善嘴角闪现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他今日过来告密除了阻止王文成为阁臣,更大的期望是借此来博取沉忆辰的信任跟好感,乃至于更进一步成为沉党中人。
毕竟文官集团混不下,曹吉祥又轻视边缘化自己,那么朝堂如日中天的沉党成为了最好的选择,出卖王文跟曹吉祥就是杨善递交的投名状!
“忧国忧民这点上面,下官萤火之光岂敢跟沉宫保争辉,无非就是做些臣子份内之事罢了。”
“如果沉宫保有意的话,下官可以忍辱负重交好于曹吉祥,摸清楚阉党的野心跟企图,为匡扶朝堂奉献出自己的一份力!”
话说到这份上,杨善还自称下官,几乎就是明言想要投靠沉忆辰了。
并且还他打算利用自己阉党身份,来一个两头通吃,说不定还能跟王文一样充当个双面间谍。曹吉祥跟沉忆辰谁给的好处更多,就选择出卖另一方,直至自己站上朝堂的巅峰!
面对杨善的表忠心,沉忆辰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表达,脸上反而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如果不了解此人秉性的话,沉忆辰倒是不介意在曹吉祥那里多安插一颗钉子。
只不过杨善这人毫无道德可言,今日可以背叛曹吉祥,明日就能背叛自己。给他一个“沉党”的头衔,终会成为一个被政敌攻讦的污点,沉忆辰不会留个隐患。
只见他思索一番后,脸上带着澹澹笑意回道:“杨都宪忠君爱国之心本阁部已然知晓,但交好曹吉祥就大可不必,本阁部自有打算。”
听到沉忆辰的婉拒,杨善一张脸瞬间就阴沉了下来,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状态,拱手回应道:“沉宫保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非下官所能企及。”
“既然如此的话,那下官不过多打扰,就先行告辞了。”
杨善虽然是个小人,但好歹已经位列正二品的绯袍大员,还不至于到硬贴上去的地步。况且为官这么多年,他非常清楚官场只看中“价值”二字。
沉忆辰之所以拒绝,就在于王文这一个“投名状”的份量还不够,得到拿出来足够筹码,那么就不是自己去投靠,而是沉忆辰主动来拉拢。
“杨都宪,慢走。”
沉忆辰拱手回了一礼,表面上的客气还是要做做的。
随着杨善的背影远去,商辂冒出来一个身影,有些疑惑的问道:“向北,杨都宪怎会过来?”
面对商辂的提问,沉忆辰意味深长的回道:“杨都宪拿出来一个筹码想要两头通吃,只可惜价值不够高,于是扫兴而归了。”
“筹码?”
商辂没听懂沉忆辰说什么,但是对于杨善的人品他还是有所耳闻,于是乎提醒道:“杨都宪此人名声有些不太好,向北你与他接触还是要警惕些,别被人给利用了。”
“放心吧,现在不是他利用我的问题,而是我打算利用他的筹码。”
说罢,沉忆辰转身就朝着站立在门外的中书舍人赵然元喊道:“赵中书,帮我书写一封拜帖,本阁部打算即刻拜访礼部大宗伯。”
“是,下官遵命。”
赵然元跟商辂不同,身为下属他不会问超过自己身份的问题,领命执行即可。
只不过这一幕放在商辂眼中,更是看的有些云里雾里,沉忆辰打算利用杨善的什么筹码,并且这跟拜访何文渊又有何关系?
“向北,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推举都御使王文入阁,然后做到两头通吃。”
沉忆辰的言语,让商辂简直越听越湖涂,可能是看出来了他脸上的茫然,沉忆辰一边整理着身上的衣袍,一边指着书桌上明良帝的圣谕说道:“弘载,你看完桌上的圣谕,就知道我为何要举荐王文入阁。”
“皇命难违!”
确实就如同沉忆辰说的那样,明良帝的这封“商议书”,让他陷入一种两难境地。
要知道对于皇帝而言,是没有“商量”二字可言,他金口玉言说出来的东西就是必须要执行的命令。当然沉忆辰可以仗着自己帝王师的身份,以及内阁首辅的权势,拒绝举荐都御使王文迫使明良帝中旨任命。
但那样做的话,其实是最为下策的办法,会在自己跟小皇帝之间造成一道隔阂。
内阁大臣这个位置非常值钱,既然自己捞不到,又不想跟皇帝之间产生间隙,那么最好的方式就是把它卖出个好价钱。
沉忆辰打算用这个位置,与何文渊在朝政上做一笔交易,再度诠释什么叫做政治是一门妥协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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