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冉去世的第一年。
三百六十五日。
叶豫把自己逼成了不人不鬼的模样。
他日日夜夜都睡不着,哪怕睡着了,很快就会被惊醒,惊恐难安,在这样的情况下,叶豫变得越来越焦躁。
时间是遗忘的,最好的解药。
可是对于叶豫来说却完全相反。
随着时间的推移,脑海中的那些细节,那些陈年往事,一次又一次无比清晰的在他脑海中浮现,这让他胸腔此刻好像堵了块石头,窒息得四肢都有些发麻。
他还是高高在上,手握重权,令人闻风丧胆的摄政王,而根基早已经正在慢慢的腐烂变质。
在第二百天的时候,叶豫的情况并没有得到好转,他还很年轻,无妻妾,无子女,可双鬓却如染了雪一般的白。
在这长时间的难以入眠让叶豫仿佛变了一个人,脑袋时常发疼,就如有千根针刺扎。
原本喜怒不变而开始外露,眼底的寒光和煞气吓的人两股颤颤,而且越发的喜怒无常。
常常上一秒还面无表情的在交代事情,下一秒阴沉着一张脸大发雷霆,简直是恐怖如斯,让那些官员个个都夹着尾巴做事,生怕被挑出一点错,然后脑袋搬家。
良策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发现,他有些看不懂叶豫了。
一天的时间,叶豫半天都在冰室里。
没有人进去过,也很少人知道里面有谁。
良策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觉得迷惑。
在他的眼中,叶豫不应该会被这些情情爱爱所牵绊。
可是当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前皇帝那张脸时,好像又觉得一切又是那么的顺其自然。
良策没见过几面,但却对这个前皇帝印象深刻。
苍白病态的脸,鼻尖上青涩动人的红痣,漂亮的琥珀色眼眸。
干净懵懂的就像是一只麋鹿。
也是个唯一不惧怕叶豫的人。
像雨露,像青笋,胆子看起来不大,却偏偏能对着叶豫这样的煞神软谈丽语,简直是不可思议。
对方从来都不加掩饰,那么纯净热烈的感情,只有良策不是个瞎子就能看出来。
而他,也没有想到最后的结局,会是这般。
.
日暮苍山远,冬日即将来临,枝头吊枯叶。
这日叶豫破天荒的并没有去呆在冰室,而是去了去了一座庙。
当日早上他起的很早,黑衣黑发,俊美的面容依旧,却多了几分阴郁的死气。
有的时候,就连良策都会觉得眼前人有些陌生。
这座庙,名为灵殊寺。
听闻,祈福很灵。
特别是里面的太善方丈,名望更是远重,能神通、悟生死、出三界。
而叶豫一走太善门前,就吃了一个闭门羹,对方似乎并不害怕摄政王这个人,或者对他们来说,叶豫和那些普通人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良策也是第一次见这么无礼的和尚,面色不太好,刚想开口,被叶豫制止住了。
而下一瞬间,良策瞳孔巨震。
“王爷!”
直挺挺跪在地上的男人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只是一个冰冷的眼神看了过去,让良策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最后憋成了青紫。
对这些刀尖上舔着血的人来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还是叶豫这样尊贵无双的人。
良策如同五雷轰顶,脑袋嗡的涨的斗大,张着嘴,愣在原地,许久不动。
这一跪,就从白日到落日。
里面的太善方丈仿佛早已算好了,门紧闭着,没有任何要打开的意思。
天空不作美,没一会儿乌云密布。
伴随着簌簌的响声,豆大的雨滴从天而降。
雨势渐大,浅色的水泥地被染深,黑夜和雨水将寒冷加剧。
刺骨的寒意砸在青砖地上,浸湿衣衫渗进双膝,冰冷至极。
绵绵密密地,冷到像是夹杂着冰渣。
但叶豫跪在其中,就像是感觉不到一般,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就连身形都不曾晃动半分。
许久,大门终于被推开。
隔着雨幕,叶豫闻声看去,并不是想要见的人,又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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