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殿下的血脉浓度不如您,被动觉醒的不过是C级职权,能够通过夜之试炼,多少有些侥幸。”
“这般潜力下,她要是孤身一人,尚且会面临家族的竞争。”
“和你牵连一块,这份竞争只能往残酷的方向靠拢,您应该很清楚才是。”
“我知道了。”
夜寒君的脸上不见喜怒,只是嘴角掀起一缕讥讽。
良久,他从思索中醒来,仰头便是问道:
“还有多久抵达冥灯?”
夜吉耸了耸肩,故作无奈:
“要是就我们四人,十天以内就能折返。”
“殿下带着一群人,又要确保他们的安全,这段返程,怎么也要一个月才行。”
“看着点,我不希望有任何意外出现。”
夜寒君冰冷的眸光掠过虚眼,而后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中,闭眸浅寐。
返程并不轻松,这在预料之内。
但至少对于门徒、道子来说,第一次离开巨蛙池沼、第一次触碰无量之胎、第一次进行远程传送……这都是难能可贵的体验,认知体系正在不断升级。
“你们说,这位少王殿下,是否能给族人们一个惊喜呢?”
幽暗的房间里,虚眼嘿嘿发笑:
“一个女巫,一头大鹅,一个小蛤蟆……似乎都不是常规眷灵,都有自身的特殊性。”
“他那什么「执教者」,似乎也顺利转职了……”
“前几日见到的那个丫头,也让我想起一个古老的传说……”
“几番种种,不断叠加,虽然让人刮目相看。”
“可是……少掉的四年时间,足以让同龄人骑在他的头上。”
“曾经让出的机缘,也导致他成不了「先天皇储」。”
“啧啧啧,我有预感,他的回归虽会掀起风浪,但有些人……说不定早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虚眼,我知道你和夜闪有点关系,想要投靠他,从他那拿取资源。”
黑暗中,夜吉低下头来。
他的整个脸隐没不见,只有声音愈发低沉、愈发平缓:
“但我劝你,不要过早站队。”
“夜氏族人之争,不是你这种外姓长老随随便便就能参与的。”
“你若明哲保身,尚能苟活。”
“你若站错了队,等待你的必然是死亡。”
“呵。”虚眼冷笑一声,“投靠其他人,下场怎样还不一定。”
“但是投靠隔壁这位殿下,下场如何,你我一清二楚。”
“他终究是「少王」!”
十手幽幽道,“只差一步,便是「少皇」。”
虚眼像是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笑容差点咧到后脑勺:
“少皇的全称是——先天皇储!”
“十手啊十手,你可知这‘先天’二字的含义?”
“低中阶级的职权,或许有的是机会提前转职,借此跳跃权级。”
“但到了高等,便是天大的机缘也很难跨越!”
“夜寒君本来有机会成为少皇的,他自己放弃了机会,又能怪谁?”
“何况他后来觉醒了两个职权,双职权在身,即便前中期战力翻倍,他也永远不可能问鼎后期,他的御灵之路已经断了,现在不过是临死前的挣扎!”
虚眼的笑声越来越大,毫不掩饰语气中的悲怜:
“知道吗?原本有个别大长老,对他还抱有期待。”
“觉醒双职权的那一刻,这份期待便彻底消失了。”
“或许他「少王」的身份不假,但你们也必须承认,他是最没有潜力的少王,跟谁都好,唯独跟着他,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性。”
黑暗中,久久回荡着虚眼的笑声。
夜吉、十手,同时陷入沉默,一个也没有开口反驳。
很久很久,黑暗中仿佛传来一声叹息,轻若蚊蝇,转瞬即逝。
……
……
“嗡嗡嗡——”
最后一次远程传送,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
即便是夜寒君也头晕目眩,何况是门徒。
但,当眼前恢复清明,虚白的空间乱流彻底消失时。
头顶上,三轮巨大无比仿佛镰刀一样的紫色月亮,无声无息跃入眼帘。
“终于……”
夜寒君仰望天空,深深吸气,深深吐气。
他的瞳仁中倒映着紫月,一缕黑色的烟雾,就这么遁入他的五脏,然后顺着鼻口涌出。
霎时间,他的黑发、黑瞳,又变得不一样了。
原本只是如墨色一般黑,现在墨色好像浸染灵魂,无论皮肤再怎么白皙,也难以掩饰恐怖的黑暗元素,正以他的血肉作为巢穴,不断的驻扎、不断的聚集。
离得最近的禹如心,小心翼翼吸了一口无处不在的黑雾。
她猛地咳嗽起来,整个脸变得跟黑炭一样,很快又变得黑里透红。
“深渊的环境和巨蛙池沼不一样,寻常生灵无法在这里生存。”
“这里仅仅只是冥灯深渊的边缘区域,是远程传送阵法中间的一处驿站,天地间流转的魔气很稀薄,至多达到百分之20的浓度。”
“要是达到百分之80以上,连目前的我也不能久呆,必须敬而远之。”
夜寒君再一次强调这里的生存规则,然后从戒指中,取出上百瓶白色的喷雾,向着众人分发:
“感觉自己要被黑暗同化,或者出现难以抑制的杀意、犯罪欲望……可用这个喷雾缓解过渡。”
“慢慢适应以后,你们会发现,这里天地灵气的平均含量,至少是巨蛙池沼的百倍以上。”
“很多原生眷灵不需要努力,随随便便就能成长到玉婴之胎、命轮之胎——然后沦为食物链的底层……”
令狐飞、马浓眉、谭子平,一个个瞪着眼,原先的神往之色被惊惧冲散。
从寒师那听闻,他的故乡有多么多少危险,终究难以形成真正的概念。
只是刚刚抵达,吸一口空气而已,胸腔就好像灌入一把把冰刀。
那无处不在的黑雾,也让全身上下的感知前所未有的迟钝。
——十米开外什么也看不到,这和瞎子有何区别?
“这就是深渊吗?比想象中还要吓人啊……”
“按照寒师的意思,这还是‘安全区’,真正的危险区我们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嗯……我突然有点理解,寒师提到过的世界观了……”
“在这样的大世界里,一定存在传说中的「至圣之胎」。”
“我们巨蛙池沼与之对比,就像一粒沙尘一样,轻轻一碾便是碎末。”
……
恐惧、惊奇、敬畏……各式各样的情绪升腾而起。
夜寒君却是精神起来,有一种容光焕发的既视感。
原先在巨蛙池沼永远抹除不了的异样感,随着回到故土迎刃而解。
这才是他从小生存的地方。
这才是他真正熟悉、真正亲和的栖息之土。
“殿下,继续传送吧。”
夜吉充分给予缓和心情的时间,想当年,他通过夜之试炼回到冥灯深渊时,也是这般的神采飞扬。
但他不得不提醒道:“这里距离家族的领土,还有很长的距离。”
“我们至少还要传送七次,才能抵达「无日城」。”
“中间要是碰到黑月蚕食、阴兵过道、血裂之空、魔兽乱潮之类的特殊情况,我们等的起,但你和你的同伴们……恐怕等不起。”
夜寒君点点头,没有否认。
冥灯深渊太危险了,任何不起眼的角落,都有可能埋葬着堆积如山的尸骸。
三位第7位阶的长老看护,至多实现最基本的通行自由。
带着一大群人,不快点抵达无日城,会有无数意想不到的风险。
“寒师,冒昧问一下,你的家族在深渊有多大啊?”
禹如心偷偷凑过来,眨巴着眼睛小声问道。
苏梅、王欣菲、黎景明……门徒们的距离并不遥远,也都竖起耳朵等待他的回答。
“冥灯深渊,为七大深渊之一,不是最古老的,也不是最年轻的。”
“至于我的家族……起于远古宙第十纪元。”
“等到近古宙第一纪元,在初代始祖的征战下,我们夜氏以整个冥灯深渊作为领土,所以也被外界的人称为‘冥灯夜氏’。”
夜寒君轻笑,颇为随意道:
“当然,那是曾经的辉煌。”
“始祖陨落后,一代不如一代。”
“现在虽为冥灯深渊的至高王族,却与另外两个至高王族并立,至多算半个深渊之主。”
“寒师,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林平凡忍不住嘀咕,“合着这整个深渊,其实都是你家呗。”
“顶多是把不用的土地租出去一些,依然是土地的主人……没理解错的话,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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