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道不宽,两车两队人马对面而来,只有一方暂避一侧才能顺畅通行,否则就会形成冲撞。
管家吕大伏在车旁压低声音道:“大相公,前面王少师的车马挡路,可否暂避一避?”
吕颐浩素来傲慢,如今占据高位,又岂肯让人,他连李纲都能硬扛,何况是王霖。
王霖再炙手可热,但在他眼里不过权臣。
而且从二品品阶,要低于他这个一品文臣领袖,所以他焉能给王霖让路。
吕颐浩冷哼一声,一言不发。
吕大便昂首大呼道:“照旧前行!”
吕颐浩的车马随从声势浩荡而来。
这边,王霖在车上闭目假寐丝毫不觉,突然听到车外嘈杂声起,掀帘一看,便见对面吕相公的随从言辞傲慢,燕青和伏虎军卒针锋相对,便当街僵持起来。
其实燕青本待是命人要让一让的。
只是街前街后甚多小贩、行人,仓促间还未来得及躲避到街边,吕颐浩的车马便近乎横冲直撞地开过来。
简直岂有此理!
燕青顿大怒,便马一横,就拦在了吕家车驾前。
吕大冷着脸大喝道:“你可知这是吕大相公车驾当面?”
燕青何等豪杰,焉能将一个豪门管家放在眼里。
他冷笑一声:“吾不知谁是吕大相公,但吾知街道狭窄,两家相遇,当相互礼让,方能通行,像尔等这般横冲直撞,是何道理?”
燕青说话间翻身下马,随意上前就拨开吕大和其随从吕家家仆,正要吩咐自家车驾赶紧通行,吕颐浩突然掀开车帘,淡漠道:“伏虎军便是这般军纪散漫,狂悖无礼,连老夫的车驾都敢阻拦吗?”
吕颐浩毕竟是当朝宰相,燕青忍气躬身道:“在下并无阻拦相公车驾的意思,只是街面狭窄,只有互相礼让方可通行,故……”
燕青的话还没说完,吕颐浩便怒斥一声:“退去!”
便放下了车帘。
张伯奋和张仲熊兄弟站在王霖车驾旁边,面色古怪。
两人听父亲张叔夜说过吕颐浩大相公的傲慢,今日当面一见,其实犹胜传闻。
况且,兄弟俩以为吕颐浩本该对王霖有所礼遇,毕竟吕颐浩能有今日,乃王少师举荐所致,不成想吕颐浩不但不给面子,反而如此咄咄逼人。
两人心中暗道:吕颐浩如今掌控相位,骤然取蔡京而代之,在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急于立威,只是他实在是选错了立威的对象,他主动招惹上王霖,这事怕就热闹了。
王霖从车上下来,淡淡挥挥手道:“燕青,纠集车马,避到一侧,让吕相公先行!”
燕青虽大为不忿,却还是领命而行。
王霖护军将车驾推到街边,让开位置。
众目睽睽之下,吕颐浩车驾缓缓而行。
所有伏虎军怒不可遏,目露杀气。
王霖不为己甚,他也懒得与吕颐浩计较。
他心知肚明,像吕颐浩这样的人虽不是奸佞,能力很强,但一朝得志,权势冲天,有些架子和傲气也是在所难免的。
当然这不是问题的关键。
关键在于,吕颐浩之流文臣,自诩清高,骨子里根本看不起王霖这等靠官家恩宠起家的人。
至于吕颐浩突然上表参奏自己,王霖未放在心上。
他无意在东京、在朝堂上跟谁争权夺利,他的目标在山东,只要他将伏虎军整肃起来,积蓄起力量,将来坐拥六州之地,谁也不敢轻易动他,就算是赵佶和赵桓。
区区一个吕颐浩算什么。
让他一头又能如何。
不成想,吕颐浩却掀开车帘居高临下地望着王霖道:“你便是那王霖吗?”
这话听着让燕青等人很不舒服。
燕青心道:若无我家使君,你吕颐浩算个什么东西?你能一步登天,凭的是什么?如此忘恩负义之辈,使君居然还举荐他出任宰相,真是……
王霖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王霖,见过吕相公。”
“王霖,你仰仗些许功劳,未经朝廷允准,便将伏虎军带进城中来,还在街上肆意妄为,阻拦本相车驾,你眼里可有大宋律法和朝廷威严?”
吕颐浩冷冷一笑:“本相明日便上奏官家,将你依律严惩。”
王霖轻笑:“吕相公有所不知,当日蔡京童贯六贼谋反,情势危急,王某不得不带兵进城救驾,我府上留下五百军卒,这是官家允准的护军。今日与吕相公车驾相遇,也本属偶然,何来阻拦一说?”
王霖脸上的笑容敛去,声音拔高了几度:“王某行事,从来是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也并不曾居功自傲。我当日杀蔡京,诛六贼,也非个人恩怨,而是为了大宋!今六贼已死,官家励精图治,重振朝纲,此时吕相公入朝,本当着眼天下,造福万民,且不必把精力用在王某身上。”
“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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