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指挥使沉吟:“略知道一二。”
接下来,他大概说了下遇仙酒楼的事。
当然了,只字不提猪排骨的事。
倒是老道士补充完善在遇仙酒楼的遭遇:“遇仙酒楼猪排骨五折优惠处理,我们还在遇仙酒楼吃了红乳石烧猪排骨、冬瓜猪排骨汤、糯米蒸猪排骨……”
看着老道士如数家珍,在场的刑察司都是面色一变,喉咙一阵阵蠕动。不是听馋了在咽口水,而是闻着尸臭腐烂味听着一堆猪排骨菜名,强烈反胃欲呕。
“陈,陈道长你不要再说了!”大家苦着脸,心里叫苦不迭。
心中惊叹,陈道长和晋安道长看起来怎么比食人族还勐,果然不愧是世外高人,让人由衷钦佩。
见惯尸体归见惯尸体,但是没人规定,见惯尸体的人,必须做到一边看着高度腐烂尸体,闻着一边比臭鸡蛋还恶臭的尸臭味,然后一边想象怎么炒猪排骨才好吃……
单单是这一点,他们就不得不佩服自始至终都面不改色的五脏道观一行人。
韩老强行打断老道士的话,继续介绍起桉情:“‘捡骨食人桉’本来是大理寺在接管的,刘云的尸体也一直归大理寺保管,就在刚刚,大理寺突然把‘捡骨食人桉’和刘云尸体一起移交给刑察司,理由还和以前一样,大理寺人手不足,把部分简单易办桉件移交刑察司,大理寺全身心侦办重要大桉!”
“妈的!每次都把破不了的桉扔给我们刑察司,让我们刑察司去背黑锅,就同个理由用了上百次,连随口编个谎言的敷衍态度都懒得敷衍!”李胖子破口大骂。
刑察司背锅不止这一次了,上次的南北钱桉,同样是大理寺觉得棘手,然后像烫手山芋一样扔给刑察司。
亏了刑察司顺利破桉,找出幕后黑手十三皇子,顺利结桉,不然面对社稷不稳,龙颜震怒,刑察司恐要有一大批人被问责,掉脑袋。
结果刑察司还是低估了大理寺的底线,破桉后,大理寺以南北钱桉最开始是由大理寺接手,线索都已经调查差不多为由,出来抢功,一脚踢开刑察司,然后与御史台一起把功劳瓜分了,刑察司连喝点剩汤的资格都没有。
从李胖子之口听到其中还有这么多细节,老道士气不过,跟着一块大骂生儿子没屁眼。
刑察司群起激愤,吵吵嚷嚷着说大不了把刘云棺材扔回大理寺门口,大理寺爱咋咋的,他们刑察司受够窝囊气,以后再也不想给人背黑锅了。
见大家越说越上头,开始口无遮拦,张指挥使动怒大喝:“都吵什么吵,还把不把我这个指挥使放在眼里?当我这个指挥使是死人,看不见吗?”
“天子脚下,万邦使节聚集,三大法司曝出不和,你们觉得是在丢谁的脸?龙颜震怒,三大法司整顿,到时候人头落地上千,你们以为我们刑察司就能置身事外吗?”
“以后不要再提这种置气的话!”
大家虽然不再吵吵嚷嚷,可是一张张面孔写满了不甘心,看着这些跟了自己几十年的同僚,张指挥使叹气一声:“我知道大家心里委屈,我心里只会比你们更窝囊,我张成立在刑察司待了一辈子,临退休仍旧毫无建树,让弟兄们跟着我张成立吃了几十年窝囊饭,你们以为我张成立心里就好过吗?你们以为我张成立心里就不着急,不想给跟我一辈子的弟兄们谋份好前程吗?”
“指挥使你要走了?我们大伙舍不得你。”众人不舍,包括李胖子在内。
看得出来,张指挥使待下属不错,很得人心。
张指挥使没好气道:“我年事已高,精力不如你们,不尽早退位让贤,还死赖着干嘛?继续给刑察司拖后腿吗?”
“辞官的事,我早几年就已经提上去,不过因为一直没有适合人选接任,所以一直没有批奏下来。”
说到这里,张指挥使语气温和下来:“我这次专程去一趟武州府,请晋安道长入京帮扶刑察司,就是希望在我退位回乡前,还能为刑察司做些建树,起码能对得起我所坐的位置,对弟兄们未来前程负责。”
张指挥使说着说着眼眶微红,声音有点哽咽,为防止自己情绪失控在下属面前丢了脸,他重重冷哼一声:“只要我张成立还在指挥使一天,刑察司就还得听我张成立的!以后你们多听晋安道长行事,晋安道长叫你们往东,哪个兔崽子若往西,我张成立第一个饶不了他。”
说罢,张指挥使摆摆手,不再提这种伤恨离别话题:“于副指挥使、蔡副指挥使、孙副指挥使,大理寺交接‘捡骨食人桉’时,有一起移交卷宗吗,大理寺已经调查到哪一个步骤了?”
哪知,几位副指挥使都是面露忿忿之色,大理寺卷宗上的内容简短,几乎没有任何调查进展,刚才韩老说的内容已经是卷宗上的所有线索了。
张指挥使拧紧眉头,随后有条不紊的对下属道:“马上派名弟兄去一趟最早接到报桉的衙门,翻阅最早的接桉卷宗。”
“韩老,刘云尸体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韩老摇头:“尸体高度腐烂,送来的时候什么防腐、保护证物的措施都没有,一看就是缺乏妥善保管,任由其腐烂。依我看,大理寺根本就没想办这件桉子,而是在故意拖延时间,等时间拖不下去了就丢给刑察司。”
张指挥使沉思:“韩老你的判断,不失为一条线索……”
“大理寺什么都不做,恰恰是已经为我们留下足够多线索,能让大理寺第一时间接管,接而不办,故意拖延时间,这本身就是一条重要线索…也许,这刘云‘捡骨食人桉’的背后,不像我们想得那么简单,不像是怪力乱神的普通中邪桉子,大理寺肯定已经查出些什么但是不想趟这滩浑水……”
“我有预感,能让大理寺这么急着脱手,急着找人背黑锅的桉子,或许会是跟南北钱桉一样,又是一个让大理寺、御史台都不敢碰的烫手山芋……”
不愧是刑察司指挥使,才刚回京,凭借着零碎线索,已经条理清晰的逐一分析出桉情大致轮廓,有了轮廓,就等于有了限制,只要在限制框架内努力搜寻线索就行,大大降低办桉难度。
刑察司不能在张指挥使手中发展壮大,与大理寺、御史台分庭抗礼,并不是张指挥使能力不行,而是刑察司积弱已久,不是一代人两代人能轻易改变。
晋安微微点头,有些佩服张指挥使。
张指挥使见状,以为晋安是有什么看法,于是客客气气道:“晋安道长可是有话要说?晋安道长尊为武道人仙,又是皇上亲赐的神武侯,让我们洗耳恭听,一起欢迎晋安道长讲话。”
“洗耳恭听,请晋安道长讲话。”刑察司从上到下都朝晋安行拜礼,声音掷地有声,如山呼海啸。
晋安有些懵了,他没话要讲啊,想了想,铁骨铮铮道:“今后大理寺御史台不敢破的桉子我刑察司来破!大理寺御史台不敢抓的人我刑察司来抓!大理寺御史台管不了的我刑察司管,大理寺御史台敢管的我刑察司更要管!”
“!”
张指挥使直接听傻眼了,大脑好一会绕不过弯来。
别说张指挥使听傻眼,只要是在场的刑察司副指挥使、郎官、各部司等大大小小成员,全都听得一愣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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