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灵春心下犹豫,纠结着到底要不要亲自去一趟白家,告诉他们刚才的消息有误。
很快,老周胸前的血窟窿,就变成了一汪血泉,滚滚上涌——当然,仍旧只有短短的一瞬。
赵灵春冲楼上指了指。
钟遇山放下酒杯,笑着说:“我还是去看看吧,省得敲得心烦。”
砍到最后,只剩下最后一个銮把点,早已吓得瘫坐在地上,裤管里渗出一片黄汤,哭嚎着哀求道:“大哥,大哥我错了,你放我一回!”
“道哥,手巾。”
这小子是怎么回事儿?
平时见他没个正经,无论怎么看,也不像这种凶暴至极的人呐!
“钟大哥,屋里有水没?”
“别叫。”他的声音很平和,“看好了,你们在我四叔身上干过的事儿,我都会还回来。”
江小道满身、满手、满脸都是胶黏的鲜血,眼睛有点睁不开,看样子似乎也迸进去了一点儿。
关伟不由得心头一沉,他曾经见过那副面孔。
如同劈柴一般,老周胸前的肋骨顿时断裂,心肺受击,鲜血近乎于迸射出来——当然,这种盛况,只有短短的一瞬。
“放心,揣着呢,丢不了!”
旁边有脱将随声附和道:“可不是么!我原来还以为,咱们几个早晚都是起子呢!钟大哥,不怕你笑话,我遗书都写好了。没想到,老爷子竟然愿意放咱们一马。”
连劈这么多人,实在是个力气活儿,难免虎口阵痛,小臂微微发抖。
“有没有水?赌坊里没水吗?”
霎时间,鲜血飞溅如雨!
“别他妈敲啦!你妈了个逼的,家里死人,跑这来报丧呐?”
毕竟性命攸关,宁肯多疑,不可大意!
“钟大哥,不多说了,都在酒里。”
钟遇山一直都在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并未听清江小道的话。
心里头不禁暗自感慨:“唉!撒谎容易,圆谎难!做戏还得做全,费劲巴拉的!”
此情此景,孙成墨和钟遇山等人看得是目瞪口呆。
不是他们心慈手软,不忍再去开枪,而是江小道这小子宛如杀神降世,不管不顾地从后面又冲了过来。
“道哥!”李正西轻声招呼。
却见他先是走到门口,用脚踹了一下躺在地上的老周,对方已经不省人事,但胸脯仍在微微起伏——还活着,没死透。
“砰!”
“嗐!我跟你们开玩笑呢!”
江小道板着一张脸,冷声说罢,便拎着斧头,转过身,径直而去。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竟让他也忍不住脊背发寒。
在他眼里,自己并非暴虐,而是报仇就该这么报,一来一去,“有借有还”。
紧接着,江小道收回匣子炮,改成双手持斧,将其举过头顶。
“来来来,钟大哥,这次真得谢谢你,走一个,老弟先干为敬!”
“我见过四叔的尸体,身上挨了枪子儿,又被你们活活砍死。”江小道歪着脑袋,看向那个瘫坐在地上的銮把点,“我这只是原样还回来,没有别的意思。”
关伟看着小道的背影,摇了摇头,情不自禁地苦笑一声。
“噗嗤!”
“咔嚓!”
“哎,钟大哥,别净顾着给咱们夹菜呀!你们也吃,你们也吃!”
“咚咚咚……”
真是下馆子去了?
赵灵春神情犹疑,难不成自己刚才报错了消息?
虽然彼时的小道,还只是个不经世事的少年,但那暴虐的心性,却足以让关伟记忆犹新。
孙成墨和关伟一齐抬手,“砰砰”连开两枪,将众人逼退。
小西门附近,孙成墨和关伟默不作声,并肩藏匿在老城墙的阴影之下。
“吁——”
“砰!”
江小道便最后一次将利斧举过头顶,奋力劈在那人的后脑上,再拔出来,站在屋子当间,环顾四周,不时用脚尖踢一踢某具尸体。
江小道不禁皱起眉头,问:“诶?你这是啥表情,咋了,不爱吃啊?”
收紧缰绳,紧促的马蹄声终于渐渐舒缓下来。
关伟略显无奈,干笑了两声,说:“我倒是想出力,我怕你一不小心,把我给劈了。”
想到此处,赵灵春便也释然了,将要关上窗户的时候,忽然间余光一扫,正巧看见胡同口的小西关大街上,江小道的马车一闪而过。
枪声刺耳,几个銮把点没有家伙,急着往后屋跑,可刚要站起身,顿时觉得头晕腿软,完全使不上力气,于是便纷纷圆睁怒目,看向钟遇山。
紧接着,后屋响起了一片“哗啦啦”的水声。
粘稠的鲜血尚在半空,未及落下,江小道便又抬起左手。
可江小道突然出现,反倒让她困惑了。
她有点儿糊涂了。
老马站定,打了个鼻响,似乎是有点累了。
老周喝得有点微醺,低下脑袋,一边用手敲打着桌面,一边感慨道:“钟大哥,跟你说实话,自打我被陈万堂那狗东西骗去反水,我就以为我死定了。”
江小道微微抬起斧头,指了指捂着大腿哀嚎的銮把点,终于开口说话了。
“呼——”
不消一袋烟的功夫,江小道便悉数结果了几个銮把点的性命,只剩下瘫坐在地上的那一个。
钟遇山笑道:“兄弟,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这‘和胜坊’的生意,要是少了你们,根本玩儿不转,老爷子还指望着你们呢,怎么会杀你?”
“哟,少爷,这么快就回来啦?”大茶壶福龙连忙走下台阶,迎上前问,“掌柜的呢?咋没跟你一块儿回来?”
可惜,任凭他如何哀求,也没有人敢上前帮忙。
“嘿嘿,六叔,那你可千万别对不起我啊!”
钟遇山等人不禁汗毛倒竖,嘴里发干,有种干呕的冲动,甚至在恍惚中生出一种错觉——下一个,会是他们!
江小道不予理睬。
玻璃窗外,是一条狭窄的胡同,由于刚刚下过一场小雨,因而显得分外冷清,空无一人。
“四叔身上,不光挨了枪子儿。”
如今右手一松,杀人的斧头便顷刻间“铿啷”一声滑落在地上。
斧刃破空而下,精准无误地正好劈在老周的胸膛上!
确认对方已经气绝身亡,江小道这才拎着斧头,慢悠悠地走到另一个将死未死的人身边,送他上路。
“噢,没事儿,你忙你的,我这还得回去呢!”
说巧不巧,一步三台阶,正往楼上走着,迎面便撞见了正要下来的赵灵春。
“大哥,大哥们!三哥……六哥……老弟求你们了,给我来一枪!给我来一枪啊,大哥!”
晚了,负责通风报信的人已经走了。
“嗐!钟大哥,不用管他,让他敲去!”老周伸手按住钟遇山的胳膊,冲门口厉声骂道,“别他妈敲啦,打烊了都,没听见喝酒么!”
少倾,路口两侧分别有人影晃动:三叔和六叔从南边的路口,一路小跑着冲出阴影;小西风则从另一边风风火火地赶过来。
此时此刻的“和胜坊”,尸横遍地,血腥味直冲入鼻,无论地上,还是墙上,随处可见粘稠的鲜血,甚至就连头顶的房梁上,都能清晰的看见几处血滴。
其余几个蓝马銮把点,见此情形,早已全无斗志,连忙跌跌撞撞地朝房门口跑去。
“三哥,你还是不了解你这个大侄儿啊!”
老周皱起眉头,相当不耐烦地抽出门栓,双手抠住把手,却听“吱呀”一声,漆黑的两扇门板,被拉开脑袋大小的缝隙。
老周压着桌面刚要起身,却突然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众人笑他喝多了,他还不乐意,强撑着左脚画圆、右脚画方,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嘴里的脏话就没停过。
江小道面无表情,眼神里看不出丝毫波澜,手起斧落,登时劈在那銮把点的大腿上,腿虽然没断,可骨头却已折了。
“什么声儿?”老周放下酒杯,歪过脑袋看向门口,“是不是有人敲门?”
“啊……啊?”
悬挂在房梁上的电灯泡“嗡嗡”作响。
江小道直起身子,微微一愣,从钟遇山的手里接过手巾,不禁笑了笑:“钟大哥,你岁数比我大呢,别叫我哥呀,成心寒碜我?”
“不!钟大哥,你坐着,我过去瞅瞅。”
钟遇山等人也不推辞,应承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忙说:“哎,哥几个可别谢咱们,要谢,你们就谢老爷子吧。你们尽管吃,咱们只是奉命行事,老爷子特意嘱咐过,头走前,一定得好好招待你们一顿。对了,哥几个火车票都揣好了吧?”
“呼——”
“别别别,我可真没有这意思。”钟遇山连忙摇头,“按道上的规矩,是不是当哥的,不看岁数。”
孙成墨登时心头一凛,纷纷朝小道看去,眼神里甚至莫名多出几分恐惧。
两个人都无意逗留、闲聊,于是照面过后,就此匆匆作别。
赵灵春倍感意外,有点惊讶地接过饭盒,将盖子掀开一角——是一盘香气扑鼻的熘肝尖,下面则是凉拌花菜和两个馒头。
怎奈江小道脚力了得,左脚一蹬地,箭步上前,抡斧就劈,一劈一个准,劈完就开枪,却枪枪不中要害!
没过多少功夫,几个蓝马銮把点便逐一挨个倒下。
对于小道的表现,他倒是并没有很意外,自从见过江小道杀钩子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这小子心里残忍暴虐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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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错别字先发后改。
六千大章应该能顶今天两更吧?还欠一更,极限了,肯定还!
不是爆更选手,实在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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