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念旧
奉天城东,北风呼啸。
关伟缩脖端腔地走在前面,不时回头催促一下宫保南,问:“哎,老七,你怎么看?”
宫保南故意放慢脚步,躲在老六身后,避开风口,反问道:“看啥呀?”
“啧!白家啊,要不然还能看啥?”
“宅子挺大,冻梨挺甜。”
“你他妈挺贫!”关伟往旁边挪了两步,“咱俩干啥去了?问你觉得白家还有没有威胁?”
“别动,别动!”宫保南继续躲在老六身后避风,“明摆着的情况,还用我怎么看吗?”
白家如今内外交困,对外要防着周云甫和江小道,还有处理在奉天的地产、生意,而与此同时,就算家里养条狗也能看出来,他们整个家族,正在从内部分崩离析。
“话是这么说没错。”关伟回忆起方才的情形,“可是,伱不也看见了么?白家那几房姨太太担不起事儿,可她们要是不消停,白家的后辈……”
宫保南不屑地摇了摇头:“拉倒吧!就那几个老娘们儿,咱们就算撒手不管,她们也能把白家败了。”
“但那少姑奶奶,她可不是一般人,她那女儿……”
“他们一家都要离开奉天了,到了新地方,安稳下来,过个十几年安生日子,等到那时候,哪还有闲心特意回来报仇?又不是一直在眼皮子底下转悠。”
这话倒也没错。
是非成败转头空。
死者长已矣,复仇之心,总有一个期限,离得近时,便越强烈;离得远了,便有挂碍——既指时间,也指距离。
理儿是这个理儿,可在老六的耳朵里,却又听出了另一番含义。
关伟忽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却问:“老七,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莫名其妙!”宫保南从老六身边急匆匆地走过,嘴里嘟囔了一声,“非得让我说,我说了,你又一大堆屁话!”
走着走着,他忽然觉得后背有点发痒,刺挠。
那是后背上的陈年旧伤在作祟……
关伟见老七头也不回,便连忙快步跟上去,说:“你咋翻脸比翻书还快?小道现在能有机会往上爬一爬,咱俩这当叔的,不应该帮他出出主意么!”
“小伟呀!”
“哎,你说——等会儿!好家伙,现在连大名都不叫,改叫小伟了是吧?”
宫保南仍不回头:“我跟你正经说句话。”
“嗬!那我可得好好听听了,宫老师,有什么教诲,你赶紧说。”关伟故意揶揄道。
宫保南难得没有跟他斗嘴,只是淡淡地说:“以后,你最好尽量少拿你这当叔的辈分说话。”
关伟愣了一下,停住脚步,却问:“不是他叔,那我是他啥?再者说,我也没经常拿辈分说话呀!我有吗?没有啊!”
宫保南懒得跟他争辩,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
关伟连忙追上:“哎,老七,说正经的,我有吗?我真没觉得啊!”
…………
半个钟头过后,城东秘宅。
关伟和宫保南推开大门,正要迈步进入宅院,却见一辆蓝蓬马车正停在主屋门口,赵国砚和钟遇山等人,正忙着搬运被褥、家什。
“哎,干啥呢?”关伟三五步走上前,忙问,“这是怎么个意思?要上哪儿去啊?”
钟遇山放下怀里的被褥,解释道:“六爷,道哥说了,这边人太多,挤得慌,所以让几个人搬回老宅去住。”
“都谁去啊?”关伟问。
“噢,李正他们五个,加上赵国砚,剩下的还在这先住着。”
宫保南一听这话,当即明白了其中的用意。
这是有意要把李正这几个胡子拆开,不让他们聚得太近,以防他们聚在一处,匪性不改,不按命令行事。
小道未必会有这份心,大概是胡小妍的主意。
关伟跟老七不一样,有自己的房子,便说:“要不,我干脆回家去算了。”
钟遇山连忙劝阻道:“别,道哥说了,一会儿要让你过去,问问白家的情况呢。这车马上就装完了,待会儿你跟国砚一块儿去吧。”
“嘿!这小兔崽子,还学会使唤上他叔了。”
关伟也并非真的有所不满,只是觉得可乐,打趣了两句,随后便一屁股坐在车板上,招呼道:“走吧,老七。”
“让你去,又没让我去。”
宫保南没理这茬儿,挠了挠后背,便自顾自地走进屋里,看那架势,应该又得歇上好一阵了。
关伟皱起眉头,看向钟遇山,问:“就让我一个人去啊?”
钟遇山耸了耸肩,无奈道:“我也不知道,反正他确实没提七爷。”
说完,众人便又忙起手头上的活计。
几分钟后,被褥都已装好,赵国砚便赶上蓝蓬马车,离开宅院,朝江家老宅的方向远去。
…………
一路无话。
天寒地冻,关伟憋得够呛,一到老宅门口,他便立刻跳下马车,一边去解棉裤上的腰带,一边着急忙慌地奔向宅院茅房。
然而,一进大门,关伟便不由得愣了一下。
只见昔日里说笑、打闹的宅院,此刻却尽是不甚熟悉的面孔。
有韩心远,有苏家派来帮忙的几个打手,有业已长大的四风口,还有几个半大的小靠扇。
<div class="contentadv"> 只是不再有大哥、二哥、三哥、四哥,还有曾经的五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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