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兵断后!骑兵护送!前头开路!”
将令如同浪潮一般,在迎宾队伍中迅速蔓延开来,没有受到炸药侵袭的卫队很快便重整旗鼓,“刷啦啦”接连拉动枪栓!
霎时间,奉军将士与东洋守备队呈现出剑拔弩张之势!
春日町东段,远离爆炸现场的地界,双方都不是很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奉军将士认定对方意图通过刺杀挑起战争;东洋守备队则又认为对方意图谋害中村觉大将。
双方你推我搡,头对着头,脸对着脸,没有上级的命令,谁都不敢先行开枪。
于此同时,街面上方才拥堵不堪的人群,也如决堤洪流一般,朝周围的街巷里退散而去!
张正东和王正南也趁着乱势,摆脱军警的纠缠,火速赶回城北江宅。
看客们不明所以,听风就是雨,当下更是边跑边喊:“打仗啦!要打仗啦!”
骑兵卫队只好鸣枪示警,竭力驱赶:“让开!让开!”
张老疙瘩策马飞奔,沿途争斗声不断,也不知哪个街角、哪扇窗棂背后,还隐匿着东洋的暗箭,于是只顾朝东飞驰,想要尽快离开南铁在奉天的附属地界内。
赵正北却不轻松,一面要紧跟在统帅身后,一面又要四处留意周边可能隐藏的敌情。
他唯一可以确信的是,如此重要的斩首暗杀行动,肯定会有备用方案,因此不敢有丝毫松懈大意。
果然,两人没跑出去多远,刚刚行至南铁图书馆附近,猛又听见一声“八嘎呀路”!
赵正北人在马背上,立刻拉动枪栓,举起枪口的一刹那,正见一个黑龙会的东洋浪人手持炸弹,从南铁图书馆的门洞里飞奔出来。
他一边高喊着为了天皇陛下,一边发了疯似地作势朝张老疙瘩扔出手中的炸弹!
“砰!”
赵正北立刻扣动扳机,“可怜”那黑龙会浪人,手中的炸弹还没等扔出去,就被一颗铜头子弹打进胸腔。
小东洋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妄图再站起身进行刺杀时,手上的炸弹却迫不及待地炸开了花!
“砰!轰隆隆——”
“呜啾啾——”
爆炸声顿时响起,张老疙瘩抬手护住面额,头上的帽子却被气浪掀翻,跨下马匹也惊叫着抬起前蹄。
紧接着,图书馆内又冲出来两个东洋浪人,虽然没有炸弹,却也乌泱泱朝这边冲杀过来。
赵正北收紧缰绳,将白马勒停,旋即“砰砰”两声枪响,将剩余的刺客逐一放倒!
“好小子!‘管直’啊!”
张老疙瘩情绪激动,嘴里一不留神竟迸出了一句“匪话”——“管直”,即是枪法神准!
人在马上疾驰而过,竟然还能一枪命中,张老疙瘩难免起了爱才之心。
赵正北却不以为意,连忙提醒道:“大帅,你的衣服!”
张老疙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穿着将军戎装,肩抗流苏,显然成了个活靶子,方才情况危急没来得及改变,如今临近南铁附属地交界,便赶忙将身上的军装脱了下来。
赵正北也跟着有样学样,立刻把身上的卫兵军装脱下来,递给张老疙瘩。
“大帅,咱俩换一下,我在前面开路!”
“好小子!真疼我啊,换!”
两人匆匆忙忙地换了军装,来不及仔细整理,敞着怀,便又立刻朝奉天城内狂奔而去。
白马开路,赵正北“将军”恰如夜空流火,当真是锐不可当!
好在,冲出南铁附属地以后,经过商埠地,途径英法各国领事馆门口时,吵闹的喧嚣声与争斗声才在身后渐渐平息下去。
骑兵队穿进城门洞,又在小西关大街上引起一阵骚乱,此处行人纷繁,鱼龙混杂,赵正北无可奈何,只好举起枪口,接连明抢示警,领着张老疙瘩奔入奉天内城。
不多时,身后的大队卫兵便紧随而来。
省城里顿时乱得不能再乱,百姓奔走相告,以讹传讹,言之凿凿地提醒街坊邻里,奉天又要开战了!
消息迅速蔓延开来,把守在城内重要路口的巡警立刻冲出来维持秩序,在街面上开出一条路。
赵正北一马当先,又疾行了十几分钟,终于来到清廷故宫附近的将军署门前。
“开门!”
“你……你不赵正北么!”看门的卫兵皱眉质问道,“你小子怎么敢穿大帅的军装?”
“开门!”张老疙瘩穿着一身肥大的卫兵服装,紧跟着过来,张嘴便破口大骂,“他妈了个巴子的,废什么话!”
“是!大帅!”
将军署的大门打开,张老疙瘩和赵正北翻身下马,连忙跨过门槛,冲进衙署院内。
这时候,老张的两个把兄弟正在将军署,听见吵闹声后,便立马迎上前询问:“帅爷,咋了?你……你咋穿这么一身?”
“外头什么情况?我刚才好像听见枪声了!”
张老疙瘩不置可否,匆忙脱下军装,在衙署院内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惊魂初定,回想起方才的两声爆炸,仿佛做梦一般。
面对弟兄的询问,张老疙瘩先是愣了片刻,咂摸咂摸,竟突然间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他妈了个巴子的,小鬼子想杀我!”
说罢,他不顾众人惊诧的神情,又自得其所地哈哈大笑了片刻,笑着笑着,忽地又戛然而止,随后脸色陡然一冷,如同换了个人似的,暴怒喝令道:“把我那几挺机关枪,都他妈的在门口儿架起来!电令北大营,让他们都出来溜达溜达!”
人鬼两张脸,时而狂放随行,时而阴狠毒辣,来回切换自如,让人措手不及。
军令传出去没过多久,负责断后的卫队便纷纷赶回了将军署,里三层、外三层地戒备起来。
显然,这次的斩首暗杀行动出自小东洋的手笔,不管是哪个派系,总而言之是小东洋无疑。
但此案是否要追查下去,便是一场政治博弈了。
张老疙瘩陷入了沉思。
很快,奉军的高层将官便陆续赶到了将军署,彼此各执一词,急切地争论起来。
这时候,赵正北身上的将军戎装还没来得及脱下来,勇猛过后,突然静止,整个人难免有些木然,看着院子里的高层将官,更是有些不知所措。
他很清楚自己刚刚立下了一件天大的功劳,而这份功劳,足以将江家的所有“过失”一笔勾销,但他不确定现在是不是邀功的时候。
他打算用还送军装当借口,可走到门口时,却被其他将官接了过去。
张老疙瘩已经走进屋内,跟众弟兄商量对策,似乎已经将刚才的事抛诸脑后了。
“赵正北!”
林队长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他瞪大了眼睛,门脸恼怒地呵斥道:“违抗军令!这是你能待的地方么,赶紧给我滚出来!”
“谁他妈在外头瞎吵吵!”
张老疙瘩骂骂咧咧地走出来,吓得林队长立马低下头去:“大帅,赵正北刚才违抗军令,擅自离开卫队!”
“他妈了巴子的,违抗个鸡毛,卫兵的军令就是保护长官安全,他违抗什么了?”
林队长无言以对。
这时,张老疙瘩注意到了站在院子角落里的赵正北。
“嗬!小子,还在这呐!”老张哈哈笑道,“等着邀功呢,是不是?”
赵正北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是!”
“哈哈哈,还真不客气,你小子有点儿意思!”张老疙瘩说,“该赏!这么大个事儿,确实该赏!你叫什么名儿?赵什么?”
赵正北虽狂,却愿为道哥和大嫂低下头,于是当即“扑通”一声跪伏在地,却道:
“大帅,我哥叫江连横!”
张老疙瘩应声愣住,单这一句话,江家便又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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