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多谢江老板了,我和弟兄们这趟来奉天,是住在……呵呵呵,江老板肯定知道咱们住在哪,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等下!”江连横叫住孙向阳,“你们从我这拿军火可以,但你们得把宽城子那边的卖家是谁供出来,不用急着跟我说,等南风去找你的时候,告诉他就行了。”
孙向阳迟疑了片刻,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便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就辛苦江老板了,祝江老板火穴大转,兄弟告辞了。”
…………
送走匪帮,江连横朝南风低声嘱咐了几句,随即抬头看向方言,问:“这回,就剩最后一个了吧?”
方言点了点头,照例介绍道:“东家,最后一个是基督青年会的人,名叫顾乐民,想过来跟咱们讨一笔捐款,说是想在青年会大楼后头,建个网球场,见不见?”
“见!”
江连横的回答,似乎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痛快,甚至见方言朝门口走去时,还不忘紧接着叮嘱了几句说:“跟人家客气点,请进来!”
而且,无论是王正南,还是李正西,竟然都没有对此感到意外。
所谓“基督青年会”,原本是在教会带领下成立的青年团体,最初只是一所学习英语的夜校,随后又在内城大南门扩建成了一座四层大楼,配备有娱乐室、教室、阅览室、浴室等等,其内设施齐全,乃是奉天青年消遣娱乐的场所之一。
虽说顶着个“基督”的名头,其实无论信不信教,只要愿意出会费,都可以成为青年会的会员,在其中交际娱乐。
不过,自从民国八年以后,青年会就渐渐开始变味儿了。
每逢星期三的晚上,便有越来越多的青年聚在那里,大谈时局国体,言辞之激烈,让人听了,简直是毛骨悚然。
江家作为省府的密探顾问,依照常理而言,本应该是重点“关照”青年会。
可实际上,江连横不仅从来没有找过青年会的麻烦,反而还经常出资赞助青年会举办的各项活动。
怎么呢?
嗬!咱东三省的太子爷就是那青年会的会员,谁还敢动?
莫说他们妄谈国事,就算他们背地里骂老张是王八蛋,官府各级也向来是装作没听见。
谁敢拿办青年会,那就是公然得罪太子爷,老张都没说什么,其他人哪里还敢挑刺儿?
太子爷加入青年会,也间接影响到了张大帅对待这帮过激青年的态度。
老张本来就不认为广义派算是什么心腹大患,总觉得他们不过是书生而已,年轻人幼稚,受人利用,只要没有外部势力干预,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如今自家儿子混迹其中,就更加放心了,于是在盘查过北方劳工以后,便一门心思只顾着同各大军阀派系争权去了。
青年会想要兴建网球场的事儿,江连横早有耳闻,并且相当愿意出手赞助。
原因无他——太子爷爱打网球!
不多时,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便迈着轻快的脚步走进办公室内。
“东家,这位就是青年会的顾乐民,也是城里的小学教师。”方言客客气气地介绍道。
“哎呀!这么年轻就已经是先生啦?”江连横起身同来人握手,口中不吝赞美之辞,“不得了,不得了,顾先生前途无量啊!”
“江老板谬赞了!”顾乐民的笑容朝气蓬勃。
寒暄几句过后,双方各自落座。
出资赞助网球场的事儿,江连横当然没有二话,凡有所求,必有所应。
而且,在跟这帮救国青年接触多了以后,他也早已学会了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诸如“强国强种”、“发展体育事业”、“愿年轻人早早摆脱暮气”之类的话,简直是信手拈来。
不夸张地说,真要坐下来“盘道”,江连横比这帮小年轻还会讲大道理。
只是没想到,几句大道理一说出口,倒把顾乐民的谈兴勾了起来,竟开始向江连横滔滔不绝地推销起青年会最近的讨论成果。
“江老板,我听说过您的事迹,在城西兴办义学,供穷苦人读书;替劳工跟外商周旋,争取国人权益;我代表青年会向您的善举致敬!”
“不用不用,那都是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儿。”江连横半开玩笑地说,“外头还总有人传言我是恶霸呢!”
顾乐民倒是真没心眼儿,竟当即点了点头,坦诚道:“关于那些传言,我其实也有所耳闻,但善行论迹不论心,您还是给奉天做了不少好事!”
“哎呀,千万别这么说,愧不敢当,愧不敢——”
“但是,江老板,您其实还可以做的更多!”
江连横眉头一皱,思忖了片刻,试探性地问:“顾先生……是不是青年会还有什么地方要用钱?”
顾乐民大义凛然地摇了摇头,却说:“江老板,我说的可不是青年会,而是整个天下!”
“你们看,这就叫格局!”江连横环顾左右,瞪了一眼正在偷笑的南风,接着又道貌岸然地说,“我平时就总告诉你们,眼里不要只有奉天,要时时刻刻,多想想咱们苦难的同胞!”
顾乐民微微一笑,当即纠正道:“江老板,恕我直言,您的眼界,也应该更开阔一些,这天底下受苦的,不只是咱们的同胞而已!”
江连横知道对方要说什么。
他先前在报纸上见过不少相关论调,眼下根本无意争论,便连忙含笑点头:“顾先生不必多说,说多了不好,但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幸福在北方嘛!”
“您真的懂?”顾乐民试探性地问。
“当然,达瓦里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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