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阮至渊应该是极为贪生怕死的,此人对自己的安全必然极为重视。”他手中把玩一支香烟,思忖说道。
“如果我是阮至渊,我会非常小心,除了必要的外出之外,便会一直呆在特高课。”他拿起香烟,放在鼻尖嗅了嗅。
“这个必要的外出,他的行踪知晓的人有限,如若阮至渊在此期间遇袭。”停顿一下,程千帆摇头说道,“三本生性多疑,他必然会仔细盘查,有限的知情人都可能被他怀疑。”
“这也是这个计划最大的隐患所在。。”程千帆沉声说道。
“还有一种可能,阮至渊的命,三本不会放在心上,三本深知特务处对于阮至渊的必杀之心,我怀疑他有可能拿阮至渊钓鱼。”
李浩摸了摸鼻子,他觉得自己刚才所想的计划已经非常完美了,没想到经过帆哥这个一说,竟似乎漏洞百出。
“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李浩说道。
“也不是你想得太简单。”程千帆摇摇头,“浩子,记住了,做我们这一行的,必须把敌人设想的非常狡猾,将一切情况都考虑在内。”
“是,我明白了。”
“所以,最好的情况是,我们能够找到阮至渊单独外出的机会,甚至于是三本也不知道阮至渊的行踪的情况下,突然下手。”程千帆指间用力,夹断了烟卷,“除掉他!”
“如此,三本次郎即便是想要追查,也极难怀疑到我的身上。”
……
楼莲香这个女人的姣好面容再度在他的脑海中浮现,程千帆微微眯着眼,他的脑海中已经有了一个更加可靠的初步计划。
“浩子,安排人盯着楼莲香。”
“是,帆哥是要从楼莲香身上下手?”李浩立刻问道。
“我怀疑楼莲香对于阮至渊当汉奸是不认同的,这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地方。”程千帆沉声说道,“另外,你通知豪仔,打听一下楼莲香的身世。”
“身世?”
“楼莲香是南京下关人。”程千帆轻轻叹口气,说道。
“我明白了。”李浩也是脸色微变,点头说道。
“通知小道士,让他的行动二组随时候命。”
“是!”
“前面的路口将我放下来。”程千帆看了看窗外,雪花还在飘。
民国二十七年的上海初春,雪前所未有的大。
“是!”
“我的公文包留在车上,你晚上去见我,帮我带过去。”
“晓得了,帆哥。”
……
在距离特高课的驻地还有一条街的距离,程千帆下了黄包车。
他竖起风衣,嘴巴里含着一支烟,踏着积雪。
经过一个水果摊,他的脚步放缓。
一群胳膊上箍着‘宪兵’字样的日军士兵正在用三八大盖的枪托砸门。
门上可以看到许多弹孔。
一名日军军曹手中牵着一条东洋狼狗。
凶恶的狼狗呲牙咧嘴,对着大门狂吠。
门被砸开了。
军曹松手,狼狗飞一般的冲进去。
日军宪兵举起枪,枪口的刺刀闪闪发光,跟着冲了进去。
啪啪啪。
门后传来了一阵枪声。
很快,一个血肉模糊男人的被拖了出来。
一名日军宪兵恶狠狠的揪起男子的头颅。
程千帆眼眸一缩。
这个人他认识,这是康二牛同志的手下大壮。
大壮满脸鲜血,竭力的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他身后的日军宪兵要阻止,看到军曹挥了挥手,便松开手。
程千帆距离水果糖约莫二十米远的距离,他停下脚步,双手环抱,饶有兴趣的观看。
……
爬起来这个动作,对于一名壮汉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但是,大壮连续摔了好几脚,才终于踉踉跄跄的爬起来。
他的眼角虚肿,抬头看了看四周。
他看了看周围的日军士兵。
似乎是看到了不远处的‘小程巡长’。
然后朝着地上吐了口血水,血水中应该还有吐出来的一颗牙齿。
程千帆不确定大壮是在冲着日本人吐口水,还是冲着他这个臭名照顾的小程巡长。
猛然间。
大壮一个前扑,嘴巴里吼着‘人民万岁’,直接将胸膛朝着身后日军宪兵的刺刀上冲过去。
噗!
地上顿时流下一摊滚烫的血水!
日军宪兵拔出刺刀,大壮的身体扑倒在洁白的雪地里,嫣红的鲜血顺着他的身体,四处流淌着,宛若盛开的杜鹃花。
“呵,支那人!”程千帆摇摇头,冷哼一声,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他的视线不再有停留,脚步前行,在雪地里留下了一串足迹。
行了两步,烟蒂扔在地上。
……
大壮牺牲了。
程千帆从身上摸出烟盒,取了一支烟,他的手有轻微的颤抖。
香烟叼在嘴中,轻轻拨动打火机转轮,映照着他冷峻的面容。
他的内心是那么的悲伤。
同时有很多不解。
大壮为什么会出现在虹口区。
那间水果店是党的秘密联络点吗?
大壮怎么会暴露的?
大壮的暴露和牺牲是不是意味着上海红党有巨大的危险?
这些问题,他没有答案。
这完全是一个意外情况。
他恨不得现在立刻转身回去,立刻和‘蒲公英’同志见面,汇报这个情况。
但是,他不能,他的前面三十米便是特高课的秘密驻地。
他十分确定自己现在出现在这里,已经引起了特高科的暗探的注意,三本次郎也很快便会知道他的到来。
他只能强压下内心的悲伤和担忧,按照既定安排去拜见三本次郎。
不,更加确切的说,他还得强颜欢笑。
……
三本次郎的办公室。
“鑫盛水果店的事情,你看到了?”三本次郎问程千帆。
“是的,课长,属下正好路过,看到了。”程千帆露出一丝笑容,“这个支那人是红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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