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将里面的所有钞票都拿出来,弯腰放在了桌子上。
又从自己的兜里摸出十几发子弹,也放在了桌子上。
收起皮夹子,老帽看了费佲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是信帽哥的话,立刻走,离开上海。”
说完,他毫不犹豫的径直推开门离开了。
费佲看着桌子上有零有整的钞票,还有那十几发黄橙橙的子弹,抬头看了看已经关上的门。
他起身,抱拳,躬身。
……
薛华立路二十二号。
众巡捕看到程副总沉着脸下车。
阴沉无比的模样,大步向捕厅走来。
牌九、扑克、瓜子等等被迅速收起来。
所有人都立刻忙碌起来。
有些手头上有犯人的巡捕,则扎堆去拘留室和审讯室,对着嫌犯一顿审讯、拷打,以避开程副总可能施下的霉头。
与此同时,巡捕们也在互相打听消息。
很快,霞飞区有一名邮差被打死,并且发生巡捕被一伙不明身份武装人员‘污蔑’为凶手,引来巡捕们同这伙人员持枪对峙的事情传播开来。
路经此地的小程总为巡捕房张目,直接下令将那伙武装分子缴械带走。
此事在一些热心巡捕眉飞色舞的渲染下,已然传播开来。
特别是小程总的那一番‘袍泽论’更是引得众巡捕拍案叫好。
只是,这就奇怪了。
程副总做得如此振奋人心的大事,为何反而面色如此阴郁?
很快,更进一步的消息传来。
那一伙人似乎是最近颇为活跃的汉奸特务李萃群的手下。
最重要的是,这个李萃群是程副总曾经的学长,两人是有交情的。
如此,不少聪明伶俐之辈便明白程副总为何面色不佳了:
那种情况下,程副总宁肯不给李萃群面子,也毅然决然为巡捕出头。
此确实值得众人竖起大拇指。
但是,要知道的是,同时这也意味着程副总得罪了李萃群。
李萃群为日本人做事的。
程副总向来亲近日本人。
你看看,这这这……真是大快人心啊。
巡捕中好人不多,不少还是坏的冒水的那种,但是,愿意当汉奸的却也不多,大家对于程副总目前的这种被逼那番作为所导致的纠结情绪,显然是乐于看到,甚至于是有些幸灾乐祸的。
当然,程副总宁愿得罪朋友,宁愿冒着开罪日本人的危险也要维护巡捕,这确实是令众多巡捕赞不绝口的。
抛开其他的不谈,小程总对待自己人确实是一向极好的。
……
程副总办公室。
“巡长,你叫我。”大头吕满头大汗进来。
“霞飞区巡捕房六巡的费佲,知道这个人吧。”程千帆沉着脸说道。
“知道。”大头吕点点头。
“你带一路人去费佲的家里,只要他回家,立刻秘密逮捕。”程千帆表情阴郁,几乎是咬牙切齿说道。
“是。”大头吕毫不犹豫应下,不过,他想了想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程千帆,“巡长,费佲是路巡长的人,你和路巡长……”
“老路那里我会去电话,他要是知道费佲做了什么,非亲自毙了费佲不可。”程千帆冷哼一声,摆摆手,“快些去吧。”
说着,没忘记又叮嘱一番,“记住了,秘密抓捕。”
“是。”大头吕敬礼,转身出门,再转身恭恭敬敬的关门。
然后外面传来了急匆匆离开的脚步声。
……
程千帆身体后仰,靠在座椅椅背上。
他揉了揉太阳穴。
一个半小时。
从离开邮差被杀的现场到现在,他下令开车回家,却是到了家里,喝了一杯茶的时间,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怒气冲冲的离开家返回了巡捕房,这正好一个半小时。
这是他给费佲逃走,以及组织上相关方面撤离、斩断相关联系、扫清痕迹的时间。
当时,他故意看了一眼费佲的大褂,实际上就是给费佲造成一种暗示:
他并没有完全相信巡捕的话。
他对费佲是有怀疑的。
这个动作,再加上他仇视红党、亲近日本人等等劣迹,他希望能够给予费佲以警觉和触动,最终促使费佲果断撤离。
他不可能有任何言语乃至是更多多余动作的暗示,只能以反革命的一面、阴狠狡猾的一面惊走费佲。
这是他所能够做到的极致了。
若是费佲没有这种警惕性,或者是出于其他原因没有及时撤离,那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届时便只能是最糟糕的情况——
他下令捉拿了自己的同志。
是的,费佲是我党同志。
虽然从未有人对他透露过费佲的身份,但是,通过以往的蛛丝马迹,程千帆依然可以确定费佲的身份。
特别是他能够判断出费佲之所以开枪击毙邮差,应该是为了保护新四军的同志。
玖玖商贸在黑市上前前后后卖了一批车,还帮助这些来路不明的汽车上了牌照,能够正大光明的行驶在路上,他们的客户包括水匪、土匪、逃犯、不愿意露财之人,以及其他各种见不得光的各色人等,自然也包括重庆方面,以及红党。
其中就包括达达商行的那辆小汽车:
此乃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童叟无欺。
在费佲开枪击杀邮差的半小时前,‘火苗’同志接到了一个暗语示警电话。
他出现在那附近,并非意外。
不过,被巡捕况小乙拦车求助,这确实是一个意外情况。
随后的一切,便是突发状况下的临机而变,以及顺势而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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