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
周慧将自己父亲周文才与周正南的父亲周嘉佑之间的各种矛盾摆上明面,跟顾晨几人详细交代。
大家这才知道,原来周家人之间,竟然有这么多纷争?
可现在周文才的公司都已经破产了几年时间,周嘉佑还要跟周文才过不去吗?显然没有这个必要。
而且正南集团现在是如日中天,虽然比起之前快速发展的那个阶段,显然还有一些差距。
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周嘉佑让儿子周正南败掉几家公司,也动摇不了正南集团目前的整体。
而且,对一个流浪老人下手,似乎有失正南集团的体面。
可如果不是正南集团,又会是谁呢?
能把周文才杀害之后,再一把大火烧成焦尸,很显然,这个可疑凶手,或许跟周文才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可究竟是什么?现在大家还得从周文才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周慧查起。
“周慧女士,那么除了正南集团的周嘉佑,你还能想到谁跟你父亲周文才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吗?”
“没有了。”周慧默默摇头,也是一脸忧愁道:“虽然我在父亲周文才的公司待过很长一段时间,但是并没有发现跟我父亲有深仇大恨的人。”
“要说有,可能就是被开除的几个高管,可那也属于正常的职位调动,大家也都是好聚好散,根本不存在深仇大恨,也用不着用这种手段来残害我父亲。”
“好的。”顾晨将这一切记录在案,也是抬头交代:“目前来说,如果找不到跟你父亲有很深矛盾的嫌疑人,那么我们的调查,可能会陷入瓶颈。”
“毕竟,我们对你父亲的人际关系,几乎是一无所知。”
“尤其他这些年,一直在外头流浪为生,那么身边的关系网,肯定也不复存在。”
顿了顿,顾晨也是实话实说道:“如果说,这次的大火是一场人为故意纵火,那么首先我们得经常跟你父亲接触的人。”
“你作为他的女儿,去连这些都不清楚,那么其他人或许就更不清楚,你明白吗?”
顾晨这么说,也是希望周慧能够提供更多线索。
毕竟,周文才的身份比较特殊,主要体现在之前的身份和现在的身份。
从一家公司的董事长,突然落魄成街头流浪汉。
最关键的是,这几年,周慧和母亲汪海霞一直都没有去寻找过周文才。
这也导致双方之间的关系没有得到延续。
周慧默默点头,也是哽咽的问道:“我知道我不应该跟父亲失去联系,我也知道,我本应该继续寻找他的下落。”
“可现在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毕竟这几年,我都不知道父亲都在跟哪些人接触?”
“所以,你们想知道的情况,可能我能提供的十分有限,但我还是想去见见我父亲。”
“这个我们会来安排。”卢薇薇右手转笔,也是抬头看向周慧说:“你父亲周文才的尸体,目前正放在市局技术科,由法医暂且保管。”
“即便你不去,我们也会联系你去的,原本想着让你过去检验DNA,可你不是周文才的亲生女儿,所以……所以你可以带着你母亲过去,见见他最后一面。”
顿了顿,卢薇薇又道:“但是你得注意你母亲的身体,既然你母亲心脏不好,尸体我原则上是不建议你让她看见。”
“我明白。”周慧也是默默点头,表示理解。
随后,顾晨几人留下了一些周慧的一些联络方式后,这才让丁亮和黄尊龙,开车送周慧和汪海霞去市局技术科。
此时此刻,时间也已经来到了晚上9点。
案件调查陷入僵局。
要知道,如果没有市局技术科的尸检,或许大家都认定这是一起由电器短路引起的火灾事故。
可好巧不巧,大家在检测过程中发现了问题。
随后,事情的性质也发生了变化。
再然后,将周文才的亲属叫来问话,却又问出一些惊天秘密。
王警官坐在座位上,不由抿了一口枸杞茶,也是感慨着说:“你们说,这周文才辛苦一辈子,他得到了什么?”
“企业企业说倒闭就倒闭,女儿也不是自己亲生的,关键连当年欺负他爱人的罪魁祸首都不知道是谁?这样的人生得多悲催啊?”
“所以我现在理解,为什么这个周文才要离开家人,离开所有认识他的人,他这辈子太难了,只是不希望再受到外界的打扰。”
“可就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却又被一场大火给吞噬,就感觉……老天爷是不是成心跟他过不去?”
“也对。”何俊超趴在电脑桌前若有所思,也道:“毕竟辉煌过,也落魄过,人间酸甜苦辣都尝遍了,经历那么多,尤其还做了不少慈善。”
说道这里,何俊超突然抬头说道:“所以这件事情,是不是告诉我们好人不一定有好报?”
“别瞎说。”卢薇薇虽然感觉何俊超说的很有道理,可自己不能这么说,也是不吐不快道:
“这个周老爷子,帮助过那么多人,对外人耐心友善,可唯独对自己老婆孩子不管不问,以至于破产后老婆孩子没人管他。”
“嗯。”何俊超微微点头,也是附和着说:
“所以这个社会,有时候会慢慢的,悄无声息的,又名正言顺的淘汰掉一些好人。”
“最愿意帮你的人,有时候绝不是你认定最好的朋友,而最好的士兵,也很难活到战争结束,至于最有能力的员工,大概率会沦为螺丝钉和棋子。”
幽幽的叹息一声,何俊超也是无可奈何道:“所以最有社会责任感的老板,肯定赚不到大钱。”
“这就跟你几乎不可能和最爱的人结婚一样,付出最多的人,绝不会收获最多。”
“最适合做父母的人,反而不愿意养孩子,好运就像鬼,相信的人多,撞见的人少。”
“何俊超,要不要这么负能量啊?”王警官听何俊超在这各种哔哔,似乎感觉这家伙也有情绪。
何俊超倒是无所谓道:“反正老王,有些事情你得相信,这并不是什么负能量?因为有些时候是真实存在的。”
顿了顿,何俊超也是右手背扣在左掌上,继续说道:
“就像我们平时乘坐公交或地铁,按规矩排队者,总是被挤得东倒西歪不是吗?”
“而那些不守规矩的人,倒是常常能够捷足先登,能抢到一个座位。”
“而当我们站在人群中打车,站在路边规规矩矩等车的人,总是被强行站到马路中间的人抢去机会不是吗?”
“呃……”
王警官原本还想说道几句,可话到嘴边,却又突然止住。
顿了顿,王警官这才呃道:“好吧,你说的也有那么些道理。”
“可是人人都有你这种想法,那么这个社会就会变得自私自利,这不符合社会规矩。”
“至少,那些曾经接受过周文才帮助的那些人,他们是实实在在的得到好处。”
“有的人甚至可能因为受到周文才的帮助,从此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也说不定。”
“这样一来,或许他们这些受到帮助的人,转而在自己成功之后,又会选择帮助其他人。”
“如果是这样,那倒是可以说明善有善报的问题,毕竟做好事,总会有些汇报的。”
“可能这种回报,是发展在其他人身上,从而造富社会,也不一定就要发生在自己身上。”
抬头看了眼何俊超,王警官又道:“所以,不要总是负能量,有些事情存在因果联系,或许周文才的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也说不定。”
“可也不该这么惨的死去啊?”卢薇薇想到那检测台上的烧焦尸体,心里就不免有些难过。
见顾晨一言不发,依旧在低头沉思,回到办公室的袁莎莎问他:“顾师兄,那你觉得,周文才的死,是存在因果联系吗?”
“毕竟他当初帮助过那么多人,按理来说,好人应该长寿,可他的公司倒闭了,自己也落魄街头流浪了几年。”
“现在,又被一场大火,不明不白的烧成焦炭,这也是因果吗?”
“或许吧?”顾晨也是带着说不太准的口吻,不由分析道:“他的善良,是对他人,可对家人有欠缺。”
“有人要杀周文才,将他杀害之后,再放火焚尸,说明这人对周文才有仇。”
“可你们刚才也听到了,周文才虽然是个慈善家,但他在家里,也会经常殴打妻子和女儿。”
“由此可见,我们所知道的周文才,和其他人知道的周文才,或许都是存在于表面。”
“周文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这需要我们深入调查,或许,周文才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
“既然有人想杀他,或许这个果,是之前的因造成的,这或许还要追溯一下周文才的更多历史。”
“追溯历史?”何俊超闻言,顿时嘿笑着吐槽:“或许是吧,可能周文才的历史经不起推敲。”
“没错。”顾晨闻言,也是默默点头,回应着说:
“之前我们家小区有个中学生问过我,他说现代社会中,大部分事物都是发明于20世纪。”
“可是我们现在近100多年的文明发展,却远超过去的几千年,所以他问我,为什么我们还要学历史呢?”
“那你是怎么说的?”卢薇薇突然也感觉,这个中学生的问题过于刁钻。
顾晨则是咧嘴一笑,缓缓说道:“我问他,你知道美利坚航天飞机的火箭推进器宽度是多少吗?”
“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所以我告诉他,是1435毫米,也就是所谓的4英尺8.5英寸。”
“而这是国际标准的铁轨轨矩,也就是宽度,之所以是这个宽度,因为当时的火箭推进器,主要是靠火车来运输的。”
“而在火车的运输过程中,人们要考虑它通过火车途中可能遇到的隧道。”
“没错。”卢薇薇也是默默点头,附和着说:“修建隧道需要考虑到成本,可能也只是比铁轨宽那么一点点。”
“对。”顾晨咧嘴一笑,也是解释说道:“所以说,如果火箭推进器造的过于宽,那就过不去了。”
“而铁轨的宽度,是由铁路之父之称的史蒂芬森设计的。”
“这个4英尺8.5英寸,是当时马车车轮的距离,也就是车轴的距离。”
“可当时建设铁轨的时候,很多材料都是马车运输的,马车的车轮之所以是这个尺寸,是因为最早建造马车的西方人发现,这个尺寸刚好是马路上车轮印子之间的宽度。”
“如果马车不按照这个标准建造的话,由于车辙的痕迹很深,马车就会行驶困难,很容易在路上撞坏。”
“而车辙的距离之所以是4英尺又8.5英寸,是因为当时整个欧洲的道路,都是古罗马人为了军队的行军而铺设的。”
“所以这个距离是古罗马人的战车宽度?”袁莎莎问。
顾晨默默点头:“没错,这个距离是古罗马人的战车宽度,他们的战车之所以这样设计,是因为需要两匹战马来牵引。”
“而那两匹马的屁股,宽度就是4英尺8.5英寸。”
顿了顿,顾晨又道:“所以我告诉他,航天飞机火箭助推器的宽度,2000年前就决定了。”
“学历史从来可不是死记硬背的应付,也不是隔岸观火的观望,你身在历史当中,历史是你,你也是历史的一部分。”
“而别人的历史是你的过去,你的未来也会是别人的历史,所以我问他,你说学历史有什么用呢?因为你未来的路,肯定是由前人的灯去照亮。”
短暂停顿了一下,顾晨抬头看着大家,也是不由分说道:“所以同样的道理,周文才为什么会是这种结果?”
“如果是意外,那或许还说得过去,可如果不是意外,而是由之前的历史原因造成的,那么我们也必须要深挖周文才背后的历史。”
“因为他今天的结果,或许在许多年前就已经注定。”
见卢薇薇还在那里喃喃自语,闷头思考,顾晨提醒一句道:“卢师姐,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那两匹马会不会磨到屁股?”可能是发现自己走神,卢薇薇顿时表情一呆,立马又改口道:
“呃!不……不是,我是在想,周文才或许在许多年前,做过一些见不到人的事情,所以跟人结仇。”
“只是当年那个时候的周文才,还是一家公司的董事长,所以仇人要动他,或许不太容易。”
“可现在周文才公司破产,自己也沦落到流浪汉的地步,而当年那个仇家,或许就是利用这种便利条件,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周文才的问题。”
深呼一口气,卢薇薇抬头又道:“顾师弟,你想想看,以周文才现在这种流浪汉的身份,多少人会注意他?应该没有多少吧?”
“没错。”闻言卢薇薇的分析,顾晨也是默默点头:“如果是当年,周文才被大火烧死,那曝光度肯定不容小觑。”
“可他现在是个流浪汉,或许并不会吸引太多媒体的关注,可能大家也只是在新闻报道里,看见一则关于流浪汉使用电器导致短路,从而命丧火海的新闻。”
“大家或许只是会表面惋惜,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忘。”
“对呀,我也是这么想的。”见顾晨跟自己想一块去了,卢薇薇也是不吐不快道:
“如果我是那个凶手,或许当年的确不敢动手,怕引起社会的大量关注,更害怕我们警方的介入。”
“所以,那个凶手之前一直没有动手,直到周文才公司破产,沦为一个街头流浪汉,凶手才有了之前行凶的想法。”
“可又迫于不知道周文才的具体去向,所以这些年一直在苦苦寻找。”
听闻卢薇薇说辞,袁莎莎也是赶紧附和:“没错,而且这个凶手,或许就是在最近才找到了周文才。”
“然后在得知周文才的具体住址之后,便开始实施自己的凶杀计划。”
“所以,他在铁路杂物仓库里,先是杀掉了身体虚弱的周文才,随后又放了一把火,将周文才连同杂物仓库,一起焚烧。”
“这样一来,凶手便可以起到毁尸灭迹的作用。”
“嗯。”听袁莎莎这么一说,何俊超也是微微点头,赞同的说:
“这样一来,大家或许会怀疑,死者可能是不当使用电器引起的火灾。”
“可能这样的解释,大众更能接受,但真相却被掩盖过去。”
“那就是说,凶手是最近才找到周文才下落,然后再实施谋杀?”王警官问。
顾晨点点头,也是缓缓说道:“如果周文才跟这名凶手有仇,那必然是在他破产之前结下的梁子。”
“他周文才破产之后,就一直在外头流浪乞讨,要说得罪人,那能得罪到哪去?”
幽幽的叹息一声,顾晨也是颇为感慨道:“可现在,最关键的是,我们无法掌握周文才的过去。”
“那她女儿周慧所说的那些话?”卢薇薇问。
顾晨摇摇脑袋:“也不能全信,毕竟这只是周慧的一面之词,至于事情真相如何,我们还需要从多角度调查。”
顿了顿,顾晨扭头看向大家,又道:“我觉得,可以从最了解周文才的人入手。”
“而这个人,最好不要是周文才的家人,而是他的死对头。”
“你是说……正南集团的周嘉佑?”何俊超忽然说道。
顾晨打上一记响指:“就是周嘉佑,毕竟周嘉佑在周文才女儿周慧的口中,就是一个非常狡诈的家伙。”
“而且两人互为竞争对手,这样的关系,想必也存在多年。”
“所以,与其听周慧在这一面之词,倒不如去找周嘉佑,从他的角度去了解一下周文才这个人,你们觉得呢?”
“同意。”众人闻言,也是纷纷点头附和。
在大家看来,的确应该从周文才的对手口中,去侧面了解周文才。
否则调查这起事件,将很难取得突破性进展。
毕竟,留给大家的线索少之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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