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钛龙，是可以跃迁的吗？比赛佛勒斯不会就这么被直接压死在重力井了吧？”正在釜街号上，刚刚脱下了纹章机余连，问出了和吉娅菲尔一模一样的问题。

此时此刻，正在舰桥上的大家，当然也发现了一头扑到船身上的钛龙。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慌乱，以为是这大号的太空蜥蜴不讲武德准备偷袭，可对方只是趴在了船上一动不动，什么攻击反应都没有。甚至还尽量张开了自己的身体贴近了船体，仿佛是生怕自己的身躯影响到了船只的航行似的。

大家这才意识到，这条龙没什么恶意，应该是准备跳反了。娅格妮丝也把手从扳机上放了下来。她刚才可是已经打开了釜街号的防空机炮，差点贴着对方的脸就来上一梭子炮弹呢。

可这时候，跃迁引擎已经启动了，也没办法再停止了。

“……《幻兽百科全书》上说，活了一千年以上的古老种是可以的。不过，比赛佛勒斯肯定不算吧。”菲菲道。

“嗯，肯定不算……一千年以上的老龙全银河才有几条啊？更别说是豢养的了，我就记得龙临宫里有几条。”余连道

那些古老的神圣生物，与其说是战争幻兽，倒不如说是帝国的皇室成员了。就算是真的在此，可不是现在余连对付得了的，更别说把祂们掳来当龙质了。

这个宇宙中确实存在可以承受重力井的压力，让自己的肉身进行跃迁的巨物。共同体的吉祥物，那个近百万吨重的穹鲸宝宝雪绒花便是其中之一。

然而，我们要知道，穹鲸其实是比龙种还要稀少的珍兽，乃是上个文明纪元就已经存在于宇宙的太空利维坦之一，存在的时日甚至有可能超过上一代的启明者文明。

钛龙虽然是具备高智能、灵性能力和战斗力的战争巨兽，是龙种之一，但无论是珍惜度还是战斗力，甚至尺寸，都和穹鲸远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如果非要做个比较，那就是战机和战舰的差距了。战舰可以跃迁，但目前还没听说过可以跃迁的单人战机。

“如果运气好，比赛佛勒斯说不定是可以熬过来的。不过受的伤可就不会小了。”菲菲道。

“它现在很痛。”娅格妮丝也道。在茂密的丛林中长大的古美亚人，心灵确实比人类更敏感纤细一些，也更能感知到动植物的心情。说白了，天生就是能当兽医和守林人的料呢。

“不管了。开车的时候，就算是再小心再守规矩，又能管得了碰瓷的吗？”余连道：“等到了那边的星系，再看看情况吧。”

小伙伴们面面相觑，觉得这话虽然有道理，但外面的毕竟是一条龙，就这么直接压死了，也未免太可惜了。可大家谁都没想过，会有一条钛龙临阵倒戈随它们逃亡，也没有准备这种情况下应有的预案，就只能为这位新加入的小伙伴，礼仪性地向宇宙之灵祈祷一下了。

好在，既然有了比赛佛勒斯这样拉风的名字，这条钛龙也应该成了一条坚强的龙，还真的续了过来。

在一个小时之后，当大家正式跃出了重力井，到达了一处名为极疆DF772的偏远无人星系时候，再检查船外，发现那条钛龙还是完好无损地趴在船上。虽然它此时的气息已经可以用奄奄一息来形容了，但确实还活着，而且身上一点外伤都没有。

这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钛龙所属太空龙种的鳞甲是绝对堪比战舰装甲的，甚至可以说，帝国大名到底的龙纹钢装甲，本就是对老龙身上掉下来的鳞片进行的逆向研究。

战舰可以穿过重力井，理论上龙当然也是可以的。只不过，没有活过千岁的老龙尚没有觉醒自由跃迁的超凡能力，同时它们的脏器也难以承受空间穿梭时产生的空震。

说白了，比赛佛勒斯现在应该是受了不少的内伤了。

“很坚强啊！比赛佛勒斯，没有辜负这个伟大的名字。”余连为钛龙老弟的生命力和顽强充满了敬意，便吩咐大家继续按照原计划前进，自己则爬到了船舱外，准备用“生命源流”和“生命之触”来认真地治疗一下。

特别沉重并且还缺少了哪块身体零件的外伤，自己倒是有点棘手，但内伤却是自己最擅长的啦！

于是，余连便乘着纹章机，在腰间绑了条连接线，爬出了舱门。

这种太空作业的流程已经标准化了，倒是不存在太高的危险性。可是，若飞行器正处于亚光速巡航状态，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实际上，按照标准的帝国军工程操典，在进行太空作业的时候，舰船或太空站都应该处于相对静止的状态，方才符合安全工作的规定。

不过，我们都知道，所谓的规定从来都是一种理想化的概念。在舰队大决战的关键时刻，战舰一边开炮一边以最大战速进行冲锋，维修人员还挂着船舱外面火线抢修战舰伤口的例子，可并不新鲜。

余连在义勇军时代的主要工作当然是双花红棍，并非是专业的太空维修人员。不过，义蓝星勇军毕竟只是民间直发组成的起义部队，没那么多人力物力，所有的人可都是得身兼数职的。譬如说，余连在学了不少土法搓不和谐物的本事以外，被抓取做火线维修工的时候也从没有少过，这方面的经验倒是不缺的。

他把锁扣牢牢扣在了船舱之内，带着安全绳除了舱，让纹章机的吸盘牢牢地固定在了船舱上。没有去理会在亚光速巡航状态之下，在自己的视线中形成视觉错误的星光，顶着似乎比静止时候狂暴得多的太空辐射和忽明忽暗的温度变化，走到了钛龙身边，然后垂下了身，把自己的手帖在了龙的身体上。

如果是普通的太空服，隔着合成材料的接触，一定是会影响到灵能的发挥，除非是经过了特殊处理的医疗用机甲。不过，是纹章机的话，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余连的手帖在了钛龙的身体上，灵性的微光没有丝毫减弱地从他戴着的合金手套之后渗了出来，又慢慢地没入了巨龙的体内。

然后，生命能量被钛龙的细胞瞬间吸收了，就像是把糖洒入了大海似的，眨眼间便隐没其间，无影无踪。

钛龙睁开了一只眼睛，哀求地看着余连。它的气息似乎是比刚才要茁壮了一些，但离痊愈还早着呢。

我刚才那一下，已经足够把100个死得只剩下半口气的重伤员给续回来了啊！余连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在给一个饿了三天的赛亚人喂饭的厨子。

不过，来都来了，那就有始有终吧。想到这里，余连伸出双手按在了巨龙的头上，再次开启了“生命之触”。

这一次，便连他都能感觉到，钛龙某些破碎的脏器再次有力地跳动了起来。对方稍微昂起了头，动弹了一下自己的刃翼，一双青金色的眼中闪烁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冷光。

确实有效，可也确实非常考验人的耐力。说实话，如果不是“灵脉循环”和“生命源流”带来的蓝红条加成，余连怕是早已经放弃了。

余连下意识地就想要伸手抹抹汗，但随即记起，自己是穿了纹章机的。

他长出了一口气，惊喜地看到，那条钛龙的眼神似乎更加明亮了一些，鳞片之间的缝隙之中，依稀流淌着一丝温润的光辉——这并不是即将痊愈的表现，更像是幻兽计划的前兆。

你真是赛亚人啊喂？被打得快死了却又被续回来，就一定会变强是吗？没听说过钛龙有这功能啊！

更重要的是，自己意识海中，第四环的一个空白星位，也开始摇曳，即将点亮。

新的灵能技法觉醒？和这大龙有关？

余连和“钛龙”对视了将近半分钟，再次将“生命之触”灌入了祂的肌体，渗入了其细胞之中，修补着它手上的五脏六腑和骨骼。他的精神已经放空，感受着对方的痛苦，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对位神圣幻兽的疗愈之上。

在那个时候，余连似乎看到了它，不，这时候应该可以称呼为他了。余连仿佛感受到了他的记忆和情绪。

从水下的萌芽……啊呸，，串戏了。可必须要承认，当余连感受到了龙第一次睁开了双眼，感受到了视觉，遥望星空的刹那间，在脑子里响起的第一句台词就是这个。

比赛佛勒斯是一条有梦想的龙啊！因为有了梦想，所以他的龙生虽然就是在帝国的幻兽牧场中长大的，却莫名地有了一点还没有开放的史诗感。

这不是很好吗？如果龙没有了梦想，不就是够全村吃上一整年的咸鱼了吗？

余连眺望着巨大的龙首，伸手拍了拍他的颌骨，直视着那倒映着自己全身的青金色瞳仁。在那个瞬间，他的双目也化作了浑然一体的银白，穿过纹章机的视孔，和龙对视着。

“比赛佛勒斯，不要被自己影子吓住。”

巨龙的发出了一丝灵魂的呜咽。在余连的灵视之中，似乎是有什么阴影从巨龙的精神世界中脱离。那团阴影直面着自己白银龙息的照耀，就像是遇到了天敌似的，就此消失无踪。

余连顿时感受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舒适感，精神世界觉得无比地充实。他觉得，自己此时的状态就像是刚刚推了个boss升级了，满溢的都是成就感。真要较个真的话，这就和当初自己升二环时淬炼灵魂时，把精神世界中的杂质具象成的污浊，用心火炼了的感觉差不多。

……这是不是说，我正在帮这条龙淬炼精神？

呵呵，这就真的是新鲜事了。至少我上辈子都没听说过这个玩法。

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当他的意识终于从方才的玄妙的感知中返回到了身体的时候，龙也已经站起了身，张开了自己仿佛万千刀刃布好的双翼，试探性地扑打了一下，随即跃到了太空中。

虽然大家都看不懂龙的表情，但也都能感受到这大家伙此时的喜悦。

近在咫尺的余连却感受到的更多。比赛佛勒斯真的比自己刚见到的时候，更强大了。

这不科学啊！

……当然，若刚才自己真的帮这条钛龙粹炼了精神，那就很科学了。

另外，更不科学的是，自己那个空白的星位已经被彻底点燃了，化作了一颗散发着银灰色光芒的星辰，便和对面的龙一模一样。

玄妙的灵性意志告诉自己，这是名为“宇宙知觉”的能力。

余连知道，“探索”星环到了四环以上，“巡游”到了五环以上，“王座”和“猎星”在六环以上，都是有可能觉醒一种名为“空识知觉”的能力。余连上辈子就是“巡游”，太知道这种能力在航行、探索乃至于战斗中有何等作用了。

不过，上辈子听同一星环的老前辈——也就是正在联盟久违了的亚修的说法，所谓的“空识知觉”，其实本就是人类对那些太空利维坦天赋能力的模拟。这些可以凭借肉身遨游宇宙，甚至自由穿梭于重力井的太古宇宙巨兽们，正是靠着这样的能力，探寻着苍穹之中未知的航道，把整个宇宙都当做了他们旅行的牧场。

钛龙？拥有这种能力？还能传递这种能力？

还是说，比赛佛勒斯其实并非普通的钛龙？而是一条伪装成钛龙的利维坦？

不管怎么说，都先要和这个大家伙沟通一下才可以。

钛龙当然是不会说话的，而且在宇宙空间中也没办法传声。它的脑波倒是可以传感到釜街号上的深空传感器上。余连便迅速返回了船舱，拿着菲菲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深空传感器一阵俺寻思地捣鼓，和对方的心灵形成共振的机器，顿时便发出了一种节奏舒缓的电子波动音。

这声音很像是了加了密的军用信号，但却更有韵律感。听着好像是用轻柔的电子音在奏乐。

“它大概的意思是说，如果回去就会因为……嗯，其他的意思我也不是太明白。总之回去以后会很丢龙，所以还不如跟你走算了。”娅格妮丝道。

古美亚人很擅长和动植物沟通，大约万事万物都能发这种电波吧。

“想不到区区一条钛龙，居然还有这样的羞耻心啊！文明可真是多样。”余连感慨道。

真要是有羞耻心就不会被你掳成龙质了。娅格妮丝想。

“我大概也明白了。”菲菲说：“这条……嗯，这位比赛佛勒斯是苏琉卡王的八条宇宙龙中最弱的一条，经常被欺负。这次居然被绑架成了龙质，回去以后就混不下去了，所以便赖上了你。”

“这哪里叫赖呢？这是绝对的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啊！它方才已经用内脏大出血证明了自己的诚意了，我们至少也要给人家一个解放自己的机会嘛。”

余连停顿了一下，又道：“另外，他要同我们走，可绝不是这么现实和肤浅的原因。他也是有梦想的，也是想要见证星辰大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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