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健?子健?!拿千里镜来!「
听着沈超的呼喊,他那表弟从船舱里匆匆跑出来,将一根三节的千里镜递到沈超手里。
沈超拉开千里镜打量着远处那支船队,那支船队没有什么显眼的标识,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商队,但哪家商队会用这么多双层的红夷船?
这些荷兰人的船,与其说是商船,更像是战船,他们的两层甲板常常安置着超过二十四门火炮,且船只比寻常海船要快,可以说是海上打劫的必备船只。
当发现这支船队直冲向自己这边开过来时,沈超心里就咯噔一声,他意识到不对劲了:「子健,快请福叔来。」
沈子健看自家表哥的神情也知道出事了,他立刻去找福叔,那可是沈家的老人,是这支船队的定海神针。
今年已经五十岁的福叔来到前甲板,看着沈超的模样问道∶「二少爷可是发现了什么踪迹了?」
沈超将千里镜递过去:「福叔你看,那船队是不是冲我们来的,那是不是海贼。」
福叔毫不犹豫结果千里镜一看,神情立刻就凝重起来∶「全是红夷船,这势头,绝对不是商船,是天杀的红夷贼!」
「这些红夷贼一直和我们各家抢生意,这些年不知道在海上做过了几次,这眼下是看着我们生意越做越大,忍不住了!「
沈子健还有些不敢相信,他这才第一次出海,怎么就碰到海贼了?
抱着侥幸心理,沈子健问道:「有没有可能是朝廷的水师?」
没等沈超说话,福叔就击碎了沈子健的幻想∶「朝廷的水师怎么可能到这片水域来而且朝廷水师战船也不是这等模样,上面更不见朝廷水师青龙旗,这怎么可能是朝廷的水师?」
「二少爷,让各船准备作战吧,我们逃不了的。「
沈超沉声说道:「那就靠福叔了。」
显然,在这一方面,还得看海上老人福叔。
而福叔也没多迟疑,他快速和各船联络,随后一门门火炮从船舱里推出来,不过几刻钟,这一支商船就变成了可以兼职海贼的武装船。
在大海上航行,各方皆不可信,唯一能信的,就是自家人和刀剑枪炮。
这海上行船不置备一些火炮,那就是纯纯的肉包子,谁都能来咬上一口。
福叔命令各船都准备好火炮后,又来到沈超身边∶「二少爷,这情况不对,依我看,我们要边打边退,能退到朝廷海域,就有可能得救,不然,这些红夷贼不可能轻易放过我们。」
沈超也知道眼下不是考虑生意赚钱的事情,这十几条大船上的货没了倒还好说,但人没了,不提按照朝廷制度下的各种赔偿问题,就是损失了这么多熟练水手船工,再折损十几条大船,那沈家必定是要伤筋动骨的,到时候沈家的股市都会受到影响。
「一切听你的,福叔。「沈超直接给了福叔全权,让福叔处理此次危机。
而此时,对面那些红夷船也到了近处了,这个距离,沈超可以看得清楚,这些红夷船相比自家的商船有些窄,不同于大明商船的宽胖,这些红夷船是窄而长,前面布置撞角和火炮,前后四根桅杆,各类船帆挂满,甲板上已经能看见那些红夷人挥舞着火绳枪和刀剑。
这已经毋庸置疑了,就是冲着沈家的商船来的!
在福叔的指
挥下,水手们的高喊声起此彼伏,一艘艘商船开始慢吞吞的转向调舵,同时炮手们已经装填好火药,将沉沉的实心弹塞进炮口里夯实,等待着开火的命令。
虽然这些炮手还有些紧张,但毕竟都是多次航行的老手,其中一些也碰到过红夷人,因此在这些老人的带领下,新人没有做什么傻事。
随着双方船只越靠越近,沈超看了看身后那些紧张的水手们,还是想争取一下和平,因此他高声喊道∶「对面的朋友,我们无意和你们争斗。」
此时对面的红夷船上也传来有些别扭的汉话:「对面的朋友,我们也不想打,只要你们愿意把货物交出来,我们愿意让你们离开。」
一听是要自己的货物,沈超倒没有什么迟疑:「如果只要货物,我们可以给你,但你怎么保证放我们安全离开?「
那红夷船上的人喊道:「你们停船,我们搬走你们的货物,就会放你们离开。」
沈超不喊话了,停船,这不是要命吗?
显然沈家的水手也不傻,这停船放对面的人上来,那自己的小命不就是全在对面的一念之间了?
别家的船队不提,这红夷人的话能信?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在茫茫海上,哪怕都是大明所属,沈家的船队要是碰到李家,王家之类的敌对家族,也是不介意临时客串一把海贼的。
这都是汉人还这样呢,更何况对面还是经常和大明沿海起冲突的红夷人。
「打吧,对面没打算放过我们。」沈超平静的说道。
水手们一个个握紧了武器,静等着开战。
红夷人喊了半天,见沈家船队不说话,也知道是没用了因此一个个加快了速度,那船首的火炮开始瞄准。
伴随着轰的一声,一枚实心铁球从红夷人的火炮里打出来,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翻滚旋转着带着炙热的气息蹭着沈家的商船落入水里溅起一道水花来。
这炮击仿佛信号一般,双方的火炮很快就你来我往不断开火,一枚收实心炮弹在海面上不断飞来飞去,大部分都是落入水中溅起一片片的水花。
而伴随着隆隆炮响,硝烟升腾,各船之间通讯受到阻碍,原本就只能靠大声喊话才能知道什么意思的船队,这下是各自为战了,一艘艘商船上高声怒骂呵斥的声音就没有断过,但在震耳欲聋的炮声中,这些都被炮弹和硝烟所掩盖。
十七世纪的海上作战,没有什么恢弘壮丽的画面,只有一艘艘船只隔着一两海里,将一发发炮弹打出,并祈祷这些炮弹能命中。
沈超站在甲板上,指挥着自家的水手反击,一个水手咬着牙涨红了脸将一枚实心弹塞入清理过的炮膛中,还没松口气就倒在了地上,这时才发现他的脑袋不知被哪里来的流弹打中,脑壳上多了个暗红的血洞,有鲜血和一些白的黄的流出来。
但此时没人在意这个已经死了的水手,船队正在拼了命的将一发发炮弹打过去,时不时就能看到一枚炮弹飞过众人头顶落在后方溅起大片水花,但更多的还是落在了近舷,激起的水花宛如雨水一般泼了众人一脸。
紧张的水手们哆哆嗦嗦的拾捣着火绳枪,将一颗颗铅弹射出,七零八落的枪声和炮声就是此时的一切。
流弹飞舞,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炙热的线来,没入人体,船壁,或者在风帆上打出一个个破洞;实心的炮弹翻滚着砸破船壁,在船舷上形成一个大大的缺口,一些炮弹径直落在甲板上砸出一个个坑洞,有些倒霉的直接被炮弹砸去半边身子,缺胳膊少腿的倒在甲板上凄厉的哀嚎。
呼喊声,怒骂声,呻吟声,充斥着海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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