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人简言。
矮人深思。
秦墨矩口中的鸡,引发大佬一阵头脑风暴。
沈青云回神最快,忙上前拱手低语。
“陛下,这边请。”
顺手一引,正是方才给白府管家加的桌。
他这一指,桌旁的吕不闲就有些坐蜡。
喜欢给陛下办事,不代表喜欢和陛下一桌啊。
吕不闲忙走人。
“走什么?”
“呃,”吕不闲恭敬轻言,“微臣的位子在那边。”
“这桌谁的?”
“白府管家的。”
秦墨矩环顾:“人呢?”
可能正在投胎的路上吧。
沈青云都不忍心看白府管家那边。
但用脚趾头想,对方即便没吓死,估计这会儿也是不太好受的。
“此桌尚未开席,陛下若介意……”
秦墨矩摆摆手坐下,温和道:“我却不介意……也不是不介意哈,这桌太小,这凳太矮……”
一众大佬刚从鸡的世界走出,又陷入和小桌矮凳的风暴。
听得秦墨矩口称我,沈青云忙笑道:“先生说的是,但矮小也有矮小的妙。”
“怎个妙法?”
“就图个舒服。”
“哈哈……”
秦墨矩大乐,双手压了压,店内众官方才落座。
因为动静颇大,其他食客好奇打量秦墨矩,越看越不对劲。
见秦墨矩叹了口气,沈青云忙挨桌拱手,轻言细语道歉送客,又一桌桌给扶出去。
回转一瞅,店内清一色……诶?
瞥了眼角落里中年富商三人,见仨儿喝出了举世皆醒我独醉的意境,便没过去。
回桌落座,又听得秦墨矩和吕不闲拉家常。
“听说,你家经常被卖春药的骚扰?”
吕不闲一口柠檬红茶险些喷出。
喷是没喷,他一张脸胀成了猪腰色。
“臣是……”
怕吕哥来个自知之明,沈青云忙接了话题。
“先生,这绝对是惊天绯闻!”
“嗯,”秦墨矩温和道,“我知你身子先天孱弱,虽踏入修途,时日尚短,可不能太过随心所欲,对修途不利。”
吕不闲忙道:“谢……先生教诲,吕某谨记于心。”
沈青云纳闷道:“先生哪儿听来的绯闻?”
秦墨矩手放脸颊,大拇指指耳,小指指嘴角。
“我的错我的错……”沈青云苦笑道,“在楚汉却没出这般岔子。”
“分析过原因吗?”
沈青云点点头。
“问过永哥,永哥推测秦武这方天地灵气薄弱,即便在楚汉,距离若远,也容易串线。”
“串线……”秦墨矩品味少顷,乐道,“很形象嘛。”
“所以后面仙部安排了接线员,虽说麻烦些……”
“麻烦谈不上,”秦墨矩说着说着,头往一旁转去,盯着过来上菜的小二,“国事公务,自以稳密为主……就像这道凉拌猪耳朵……”
沈青云忙道:“是红油晶莹脆爽耳。”
秦墨矩沉默,稍时叹道:“这恐怕就是它卖八钱银的主要原因了。”
“先生却说错了,”沈青云笑道,“此菜,一只猪耳只取前端四分之一,秘法煮制使其晶莹脆爽……”
以沈青云所言当酒,秦墨矩提筷夹起三片猪耳朵,还沾着几根香菜梗叶。
其上红油只嘀嗒了两滴下来,秦墨矩就舍不得了,收筷、抻脖、张口、闭嘴……
嘎嘣……嘎嘣……嘎嘣……
连嚼三口,秦墨矩眼睛渐渐眯起,鼻腔也发出舒服的共鸣音。
就这状态,再把头点三点,便无须说什么话了。
沈青云提起酒壶把儿,边斟酒边笑道:“先生,这就是个下酒菜,岂能不饮酒?”
“酒且罢了,”秦墨矩吞下一嘴的红油脆骨渣,舒畅一叹,“猪耳易得,煮法易成,真正化腐朽为神奇的,还是这红油。”
猪耳比万千国事。
煮法比处事之道。
红油,自然是化腐朽为神奇的沈行走。
大佬心中分外庆幸。
“这句终于不用动脑子了!”
沈青云比出大拇指:“先生是真行家。”
“什么行家……”秦墨矩唏嘘,“不过是纸上谈兵,真论实践,连他们都不如,遑论你個小吃货?”
众官脸绿。
霍休一桌的大佬,不约而同起身。
刚起一半,又给秦墨矩压了回去。
“都吃,莫浪费,”秦墨矩温和道,“我这和小沈单独成桌,大家互不影响……诶?吕佥事,你真走啊?”
吕不闲只能坐下。
在圣意的推动下,店内气氛再起。
和方才自是无法相比。
站一旁的掌柜,被满堂的尴尬整得脚趾内扣。
“喜宴吃成丧席了属于……”
好在他兢兢业业,一心扑在小店上,只觉秦墨矩其人来过两次……
“吃的似乎还是加辣甜水面?”
至于这位是秦武皇帝的事儿,没参加过大祭,他也不清楚。
所以……
“要不要赠送两份加辣甜水面呢?”
因为犹豫,他给伙计的眼色也时断时续的。
伙计揣摩半天……
“这是一,二,三……加八次辣?”
最机灵的伙计,肃容隐晦点头,扭头进了后厨。
大佬们因为常和秦墨矩见面,虽拘谨,放开的程度还是比较深的。
但说的都是些屁话,暗地里依旧在琢磨各种事。
“陛下怎来了?”
“莫非是老大人请的救兵……”
“陛下说的鸡,到底是什么鸡?”
“桌小凳矮,图个舒服?沈行走这话术,是拉满了啊……”
“就是不知陛下看重的红油,阡陌候有没胆量用了。”
“但陛下的来意,怕不单是替沈行走站台这般简单吧……”
“好像看阡陌候的表情,又不敢……”
“这白府的管家,真是何苦来哉啊。”
……
律部一桌小年轻,胆子挺肥。
眼神儿时不时瞥向沈哥那桌。
“呜呜,没想到咱家陛下,私下这般平易近人……”
“吕佥事真是好运啊。”
“好运,我见他如坐针毡呢?”
“吕佥事之能,早已简在帝心,要我猜,日后律部第一人,唯吕……柳哥,你别看我,我不说了便是。”
见柳高升哼哼,杜奎心念一转。
“柳高升,你是不是也想过去?”
知我者,奎花也!
柳高升淡淡道:“没事我凑什么热闹。”
“怎就没事了?”杜奎关切道,“陛下让你和伯父扬国威呢,此等大事,你不得请教陛下?”
柳高升正愁无计可施,闻言心花怒放,面儿上还犹豫道:“会不会打扰陛下的兴致?”
“伱想想吕佥事,为何深得陛下看重?还不是因为干得多!”
一语惊醒梦中人!
柳高升深吸口气,起身抬臀,转身迈步。
刚走两步,身后娇滴滴的咕咕咕。
“坏了,中了贼娘们儿的奸计!”
柳高升心中一跳,就待转身回座,结果和秦墨矩对上了眼。
死局!
柳高升气得吐血,眼角余光又见伙计端着托盘上菜,顿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来我来!”
一把抢过托盘,他笑嘻嘻走到三人桌前。
“难得于此地见到陛……先生,这是我一点小小的心意……”
沈青云感动得想哭。
“自从被我祝福之后,柳兄就挺会来事儿的了。”
三人都有些好奇柳高升的进步,低头一瞅……满满一碗辣子。
“这什么玩意儿?”秦墨矩好奇。
“这是……”
柳高升低头,愣住。
他也没认出来。
“你过来,”他指了指伙计,“这是何菜?”
伙计恭敬道:“回各位客官,此乃小店新品,名……香椒八辣面。”
“听名字就不凡,”秦墨矩笑看沈青云,“介绍介绍。”
沈青云麻了,也惊了。
第一眼没认出。
但第一鼻子,他就嗅出了不妙的味道。
再瞅瞅碗中龙息蝎椒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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