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禁武司,律部。
灯火通明。
“大人。”
“大人。”
“大人。”
……
霍休打着哈欠进公房,无视众属下恭敬招呼,半躺圈儿椅中,老眼睖人。
除了外派公干的,能来的都来了。
吕不闲几人站成一圈儿。
圈里三人,正是霍休睖眼的目标。
“沈哥,柳高升,拓跋堑……”
都是律部的名人啊。
王顺咽咽口水,鼓起勇气又瞄了眼霍都指挥使。
大佬脸色阴沉,眸泛冷光,呼吸间吞吐出的怒意,虽无声,却又满是雷霆之威。
很明显,仨儿名人妥妥犯了大事。
“这怕就是传说中的杀……猴给鸡看吧!”
大人呐,我王顺何德何能……
他正哀嚎,霍休阴沉开口。
“小沈,你没事儿趴别人房顶作甚?”
沈青云认真道:“大人,属下纯属路过,什么都不知道啊。”
“什么都不知道?”霍休哼哼,“不知道你站中间作甚,出去!”
“是,大人。”
诶?
柳高升和拓跋堑整齐划一扭头看沈青云。
沈青云面无表情退出,把舞台交给两位大佬。
王顺人都愣住了,下意识轻喃:“这,这都行?”
“有什么不行的,”身旁杜奎轻轻道,“沈哥有什么错,这很正常。”
明白了!
王顺闻言,心中对沈青云的刻画,鲜明不少。
没了沈青云,霍休就从容多了,对二人鹰视狼顾一番,淡淡开口。
“从各自角度说说吧,你俩是如何默契地,扰了大半个天谴城的安宁。”
拓跋堑刚举手欲拱,柳高升上前一步道:“大人,属下正在家和三洗前辈……论道,忽闻外面捉贼声,好家伙,当我柳经历的面儿作奸犯科,这是打我柳经历的脸吗,这打的分明是禁……”
“大人,”拓跋堑觉得再让柳高升说下去,妥妥一个斩立决了,忙道,“属下就是禁武司公人,怎会作奸犯科?”
“哈,”柳高升冷笑,“一身夜行衣,头戴黑罩,你管藏头露尾的叫公人?”
拓跋天闻言,皮笑肉不笑道:“柳经历眼力不差啊,都藏头露尾了还能认出人来?”
柳高升淡淡道:“隐射我公报私仇?实话告诉你,就他那双贼溜溜的眼睛,早在我这里留下了案底!”
拓跋堑气得喷烟:“柳经历你说话可要负责!”
“一口就一唾沫,一唾沫就一钉!”柳高升凝视拓跋堑,“本官且问你,身为公人,乔装夜行,是何居心!”
柳兄此刻真乃正义之化身!
沈青云有些看不下去了,瞄了眼拓跋堑。
拓跋堑嘴巴早张开,却说不出话。
人霍都指挥使深夜上门安排的任务,那是一般的任务吗?
更何况,接了这种任务,他也真有些难以启齿。
见拓跋堑语滞,柳高升拱手向霍休。
“大人您瞧他这模样,属下觉得不用审了,直接斩了吧。”
大人听你的才怪!
拓跋堑心中冷笑。
“嗯……”霍休点点头。
拓跋堑脸色chua一下白了:“大大大,大人?”
霍休板着脸道:“嗯?”
沈青云听了两声嗯,想到了被烧手的菩提子,不由摸摸鼻子。
“大人,属下,属下……”
“拓跋堑,有话伱就直说嘛。”
拓跋堑暗喜:“那,那属下说,说了?”
霍休笑眯眯道:“说完再斩,亦能体现秦武三十六律法的人性之所在。”
拓跋堑脸色又白了,双眼泪汪汪的。
一时的思绪万千,最终化为滔天的懊悔。
“就,就因为一个屁啊!呜呜呜……”
咬牙半天,他深吸口气,决定豁出去……一半!
“我乔装夜行,自然是出,出任务,否则……迎春楼不香吗!”
“哈!”柳高升手指拓跋堑,眼望霍休,“大人,犯官不打自招,怕是累教不改,罪加一等!”
霍休:“嗯……”
拓跋堑又急了:“我只是打个比方!”
柳高升淡淡道:“更像是不打自招。”
“柳经历,你凭空污蔑!”
“既说我凭空污蔑,那你且说说你出什么任务?”
“我,我,我偏不说……”
“哈哈,我还懒得审你呢!”
“这可你说的,告辞!”
“告辞就告辞!”
二人说着说着,一拱手,转身走人。
“我日!”
众人如遭雷劈,直呼神人。
王顺傻了半天,呆呆看向杜奎。
“长见识了吧?”杜奎给了记眼神回应,忍住了拍巴巴掌的冲动。
霍休一心看戏,没料到在这儿被二人打了個埋伏,老脸当即一黑。
“回来!”
二人返回,一脸悻悻。
“大人,”柳高升变脸之快,凝声拱手道,“可要继续审?”
霍休冷笑:“小吕。”
吕不闲上前拱手:“大人。”
“咱秦武,可有嫌犯审嫌犯的程序?”
吕不闲都听乐了,摇头道:“回大人,并无。”
“那就一并压下去。”
“大人,冤枉啊,我柳经历洁身自好……”
目视二人被王顺杜奎带走,沈青云也想趁机溜,却被走最后的杜奎来了记关门杀。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何至于此啊……”
沈青云悻悻回头,就和霍休脸上的似笑非笑对上了。
“大人……”
“你且莫开口,让老夫猜猜咱沈行走行事之深意……”霍休起身踱步,“一来嘛,好友高升,家宅不宁,心中担忧,故远观,另一方面,心念赵神医之异,暗中观察同僚办差……”
沈青云苦道:“大人,前一个属下认,后面那个……属下就一句话,都那时辰了,属下睡觉不香吗?”
“所以这就叫搂草打兔子嘛,”霍休笑眯眯比出大拇指,“沈行走,这个!”
一旁的吕不闲见状,还能做什么,只能有学有样比出大拇指。
“大人,属下觉得小沈这种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的行为,很值得在司里推广……”
哎哟哟!
沈青云头皮发麻,赶忙拦道:“吕哥口下留情,大人有何吩咐,属下定当鞠躬尽瘁!”
霍休这才满意点头,让二人坐下。
“哎,明明极其简单一件事儿,搞得满城风雨,”霍休唏嘘,“拓跋堑差事办砸了,该当如何?”
沈青云心知肚明。
这种破事儿办砸了,收手才是最佳选择。
无论是天谴城的广大民众,还是三司府衙,都不会再关注,慢慢遗忘产妇怪。
但架不住此事……事关秦武社稷之延续。
所以即便办砸了,还得继续。
吕不闲闻言,皱眉道:“大人,此事一出,虽可遮掩,但城中妇人皆警惕,怕是不好办啊?”
“好办老夫能找小沈?”
吕不闲一愣。
“不会……是让小沈去扒墙头……唔,这下妇人是不会警惕了,轮到天谴城的男人紧张了。”
吕哥,我也没答应啊!
沈青云忙道:“不至于不至于,在属下看来,此事……好办。”
好办?
霍休吕不闲心中暗惊。
但凡有点子,他二人也不会唱双簧。
“计安出?”
沈青云想了想道:“顺势而为,那些妇人不是受到惊吓了吗,我们可以安排人上门慰问……”
“漂亮啊!”吕不闲听得全身如过电,“如此一来,即便是那些未被骚扰的妇人,咱也有理由上门……大人?”
霍休微一哆嗦,清醒过来,心里当即喷出十来个卧槽。
让自己头疼的难题,就这般不费吹灰之力给解决了?
“这就是沈行走的威力吗……”
虽乐见沈青云一路青云,此时此刻,他却没胆子去想象,沈青云真正一人之下的那一日,会是何等的翻云覆雨!
“就这么……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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