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如石子抛入湖面,激起层层涟漪。话音未落,他便倾身覆上她的唇。
他吻得急切而炙热,滚烫得几乎要将她融化。
“唔…容衍…”
怔怔出神的白商枝反应过来,伸手欲推开他的禁锢,可他如山般纹丝不动,挣扎之间她苍白的脸竟然浮上几分潮红之色。
他从她的红唇上移开,伏在她耳边喘着粗气,眼眶微红:“我以容家江山发誓,此生只碰过你一个女人。若有半句虚言,我永生永世不得善终,死后也无法见到我母亲,轮回转世也只能做孤魂野鬼。”
白商枝与他一同喘着粗气,此刻脑海中一片空白。她是失去过双亲的人,自然知道这话以懿昭皇后起誓的分量有多重。
他怎么可能…只碰过她一个人?
“你…”
容衍埋入她的颈窝,温软的唇瓣紧贴在她的肌肤上:“我知道你是不信的。明日我便带你去一一见过那些嫔妃,她们自会告诉你答案。”
“那…彦兰姗呢?”
容衍低低的声音从她的颈窝间传来:“她用过催情之物,被我察觉。所以这些时日我没有去她那里。”
白商枝觉得恍如隔世,他一个生在古代的上位者,竟然可以只宠幸一个女人吗?
“那你宫里的那些通房呢?”
容衍察觉到她的态度逐渐软和,似有试探之意,微微勾唇道:“月影她们是我从民间救下的孤女,暗中为我办事。待一切尘埃落定后我会放她们走。”
他抚上她的额发,语气缠绵:“商枝,我从来都是污浊不堪之人。可我只想给你一颗真心,无关帝王的利弊权衡,无关君臣的进退试探。仅仅只是一个男人对心爱的女子的倾诉衷肠,全心全意。”
白商枝恍惚间看到一抹血色,她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却闻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她脸色微变,起身捏住他的手腕放在烛光之下。
洁白的纱布已全然被鲜血浸染,此刻甚至还在汩汩流着血。她低头一看,锦被之上已有斑斑血迹,刚刚他所行至的青石板上也有一道拖长的血痕。
“容衍…”
她呢喃道。
容衍低低应声,将她揽入怀中,温声道:“我在。”
白商枝的声音略有颤抖。“你…是为了救我母亲才…”
容衍淡淡笑着,不甚在意道:“无妨。本就是我害了你,这是我应该偿还的。”
白商枝静默良久。忽而从他怀中直起身子,从床头不起眼的地方抽出一个暗格,里面赫然躺着把利落的匕首,几瓶小巧的毒药,还有一些创药与纱布。
容衍看她动作娴熟,笑容瞬间就收敛了回去,没能藏住自己眼中浓烈的落寞与悔意。
原来,她在这棠梨宫中竟是如履薄冰,处处小心至此,在床头备下的这些东西无不是为了防备着其他人。她身处在这座清寂又堂皇的囚笼之中,终日惊恐又哀伤,却还要在他面前做出释然大度的模样。
可是他却没能及时察觉到她那看似完美的瓷胎上被不小心磕出的裂缝,已经慢慢地蔓延到了她的全身。
容衍心疼得心都要碎了,如若不是他今日过来,见到了她这样崩溃破碎的样子,如果不是在自己的坦白下引导她终于说出了这些时日以来她受到的委屈,那么等她自己今日强行自愈过后,从此留给他的会不会就是一具冰冷的躯壳呢?她的这些伤口会不会再也没能得到治疗,然后变得更加秘不可宣,不会给予容衍一丝一毫的窥探的机会。
容衍不敢想。
他后悔了,后悔自己没有早日拨开那些阻碍的决心,后悔自己权衡了这么久却还是落了个两败俱伤的下场,他是个懦夫。
她藏在床头的那两柄短刃,在此刻狠狠地扎进了容衍的心,就这是对他最好的报复。
白商枝此刻的心思却都在容衍的手腕上,她极其小心地牵过容衍受伤的手,将上面已经浸红的纱布层层解开。
当一道猩红狰狞的伤口出现在她眼前时,白商枝不禁呼吸微滞,愣了好一会儿。
容衍以为她是被这伤口吓到了,想把手收回来。
白商枝轻轻按住他的手,抬眸看了容衍一眼,容衍便不敢再动。
白商枝将容衍的手放置膝头,丝毫不在意血渍沾染上了寝衣,她执起手边的锦帕将伤口周围的血迹仔细拭去,将新的纱布一圈圈缠上手腕。
容衍在白商枝不小心碰到自己的时候蜷起了手指。这伤口并不算什么,他却害怕白商枝是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
她在暗格准备的东西不仅有匕首,还有能够迅速止血的药物,这是为了什么,容衍甚至不用多想就能明白。
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后遗之症。
他放缓了呼吸,却感受到白商枝在包扎结束后往他手上吹了几口气。
容衍还沉浸在自责与疑心之中,在这气息中露出几分怔然。
察觉到容衍的眼神,白商枝红着眼眶,轻声说:“民间的说法,吹一吹,就不痛了。”
她如瀑般的发丝倾泻,烛光下的侧颜柔美细腻。
容衍感觉自己的呼吸停了一瞬,他此生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
有人在意他疼不疼,有人会试图疗愈他的伤痛。
这仿佛是他跋涉千万里,跌撞摔倒,浑身是伤也不敢停下,历经辛苦终于找到的归身之处。这一刻,他生出了一个强大的念头,他要挣脱所有纷扰,给予眼前之人再也不必遮掩的爱。
容衍感觉手背上落了温热,几滴泪水如断线珠玉就这么白商枝眼中落了出来。
他慌神地抚上白商枝的侧脸,说:“阿棠,你不要哭。”
他小心翼翼地叫了她前世的名字,既是试探着她,也是想要告诉她,他知道了所有的一切,也会接受她所有的一切,无论玄而又玄的转生之说,又或者是哪些他所不能涉足的前世情愫。
白商枝嘴唇微颤,突然伸手来环住他的脖颈,埋入他的怀中放声大哭,呜咽沙哑的声音像是要将这两世的苦楚都哭尽了。
“容衍,我这一生两世,从来都命不随己。江迟走了的那一阵子,我觉得自己所拥有的终究都会如流沙般逝于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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