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兰哭红了眼睛，心里委屈，又怕当真被这么赶出去了，以后就没了接近君安乾的机会。
她咬了咬牙，强压下心中的屈辱，膝盖一软就直接跪了下来，“大人！”
她哭着说，“大人既然跟老爷救下我，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却连伺候大人这么小的事都做不好，留着我有什么用啊，不如让我去死了算了。”
说话间，她见君安乾依旧没什么反应，干脆心一横，作势就要柱子上撞。
君安乾脸色没有任何波动，平静地开口，“昨日救下你，本是怜惜一条人命，既然你如此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死了又何妨。”
蕙兰这下真呆住了，撞也不是，不撞也不是，怔怔地看着君安乾，“大人……”
她心里还曾隐隐有过期盼，君安乾留下她，或许是看上她这幅容貌了……
可此刻，这种荒唐的想法在君安乾冷漠绝情的眼神中消失殆尽。
好在这时，舒七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微微冷着脸，进门就煞有其事地来了一句，“怎么这大清早的，就寻死觅活的，多不吉利。”
蕙兰低着头，似是有些无地自容。
舒七看了君安乾一眼，发现君安乾也正求救似的看着她。
她一时颇为无奈，摇摇头将蕙兰扶了起来，软着声音说，“蕙兰，你刚来公子身边，可能还不了解公子，公子不喜欢陌生人贴身伺候，你以后还是就在院内洒扫吧。”
蕙兰本来也不是真要寻死，此刻有了台阶，顺势就应了，“是……”
舒七还保持着扶她起来的姿势，两人此刻靠得很近，蕙兰原本打算就此离开时，却突然发现，舒七没有喉结……
起初，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又皱着眉仔细观察了一眼，真的没有……
莫非，君安乾的这位贴身小厮，其实是个女人？
蕙兰被这想法惊了一跳，一时心乱如麻。
有了这个想法后，她再去观察舒七，发现她的确比寻常小厮纤细消瘦许多，身量也并不高。
她露在帽子外的头发乌黑发亮，像是一直被保养得很好，皮肤也很光滑细腻，身上还有股淡淡的香味儿。
这绝对是个女人！
蕙兰心里有了肯定，再也不敢在此地多停留，匆匆跑出去了。
下午，君安乾跟舒七决定去外面到处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顺便调查一些消息。
杨准听说他们要出门，殷勤地问要不要派人保护他们。
君安乾拒绝了，只带流木一行人出门。
镇上的情况比外面好多了，到处都是一派兴兴向荣的景象。
这里的人似乎完全没有被外面的洪涝灾难影响，生活富裕而开心。
大街上逛街的人还挺多，每个人都穿着体面，跟城墙外那些受苦受难的人完全不同。
舒七一路走来，心情极为复杂，悠悠道，“难怪杨准放心让我们出来看，原来是他早就安排好了，他是不是以为只要他管辖的街上看不到难民，难民就不存在了。”
君安乾脸色也很难看，“这就是他故意做给我们看的。”
舒七一路看来，觉得有些古怪，“这城里不可能一个难民都没有吧，那蕙兰不是说，之前进来过一批人吗？”
君安乾也觉得奇怪，吩咐身边的人，“流木，带人去打听一下。”
流木很快就走进了人群中，君安乾带着舒七在一个茶铺里喝茶，听着茶楼里的人在讨论这次的洪灾。
很多人提起杨准这位县令，居然都是一副夸赞的口吻。
君安乾和舒七却都觉杨准不简单。
没多久，流木就带着消息回来了。
他跑了一句，喝了口茶才喘过气来，压低声音说，“公子，我都打听出来了，原本进城的一批人，是一些青壮年和像蕙兰这般年纪的女人。”
“他们把女人送进一些富贵人家当丫鬟，青壮年就拉去修筑提拔，老人和没有劳动力的小孩，都被驱赶去了城郊。”
“我们来时城门脚下看见的那些难民，都是最近才来的。”
“杨准对外说城里收容不了，不让他们进城，城里的百姓还觉得杨准这是在替他们考虑，很是吹捧他。”
听了这番话，君安乾和舒七的脸色瞬间凝重了起来。
这杨准倒是会做好人。
送一些年轻貌美的女人去讨好富人，又让青壮年给他们卖命修筑堤坝，很会做表面功夫。
喝了茶后，众人继续在街上逛了逛，走走停停的，最终几人来到了一家粮食铺门口。
舒七看着堆在摊位上白花花的大米，心里起了一个念头。
舒七没有过多地犹豫，转头跟君安乾商量说，“小哥哥，我想尽我所能，帮帮被杨准驱赶去城郊的那些难民……”
虽然能力有限，可既然已经知道他们过得如此不容易了，舒七就不可能视而不见。
君安乾看舒七盯着米铺，大概明白了，“你是想给他们施粥？”
舒七点点头，又说，“嗯，还想买一些药材去给那些生病受伤的人看看伤，小哥哥，你初来乍到，只有稳住外面那些难民的民心，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才能更顺利。”
君安乾理解舒七的想法，还说，“行，如果钱不够的话，记得找我。”
舒七点头笑了，进米铺去跟掌柜的商讨，最后买了米又让流木带人置办了锅碗，还买了一些药材，另买了一个熬药的砂锅，找了牛车将东西全拉去了城郊。
他们自然也可以直接找杨准，让衙门出粮，不过杨准肯定会说粮仓里已经没有粮食了。
为了百姓能早点吃上一口热乎的，只能他们自己先垫上。
一夜过去，城门口的那些难民已经全去了城郊那边。
听说今日有贵人施粥，还刚开始架起火，无数人就排起了一个长队。
舒七打眼望去，这些人的眼神，跟之前见过的那些难民别无二致，都是死气沉沉的，看不见一点希望。
哪怕有人来施粥，他们的情绪也并不高涨，都觉得吃一顿没下顿，提不起精神。
看着一些年纪跟舒老头差不多的老人，还拖着一个小孩子，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舒七就忍不住想念家中的爷爷……
眼看人越来越多，舒七开始担心买来的米不够，又给了钱吩咐君安乾的手下再去买一些烧饼来，越多越好！
很快，一锅稀粥煮好了。
排在前面的一些人闻到米汤的香味，控制不住地咽了咽口水，身子不停地往前挪，挤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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