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君安乾，舒七还没开口说话，眼神已经柔弱了下来。

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笑得温柔缱绻，“我要找的人，是我的夫君，我必须找到他。”

如果菩提镇真的很危险，她就更要去找君安乾。

她不能让他孤身犯险。

喝完茶后，舒七在桌上放下碎银子，就牵着马朝着菩提镇的方向赶去。

天快要黑了，她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到菩提镇，否则今晚只能露宿山野了。

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后，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像是要下大雨了。

舒七害怕路上没有避雨的地方，策马狂奔了起来。

又赶了不知多久的路后，舒七终于看见了前面山脚下有一个村子。

天空中的小雨也渐渐成了大雨，还没走到村口，她就已经浑身湿透了。

好不容易走进了村子，舒七发现一路走来都是门户紧闭，外面一个行人都看见了，就连窗户都是关紧的。

整个村子透露着一股迟暮的气息，死气沉沉的，就跟之前听说的死人城一样。

这渗人的气息让舒七下意识想逃。

可外面大雨倾盆，她就算走了，在大雨停下之前，也赶不到菩提镇的。

必须得找个避雨的地方，躲过今晚再说，舒七没有犹豫，去了村口的一户人家，上前去敲门。

敲了许久的门，也没得到任何回应。

舒七不信邪，又敲了敲，开口问，“有没有人在家啊？”

没有听到回应，她又不确定地敲了敲门，声音更大了一些，“我途径此地，天降大雨无处可躲，想在此处避避雨，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哗啦啦的雨声将舒七的声音衬得很低，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门外等了多久，就在她想要放弃另寻一家时，面前紧闭的门突然开了。

舒七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刚想往前一步，就看见门只打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缝隙。

一个人影站在门后面，半张脸都遮在棉布下面，只露出一双充满警惕和不喜的眼睛，他的一双手还摁在门扉上，指关节上满是褶皱，像是那种被强行挑破的血泡留下来的痕迹。

这模样看着实在渗人，加上一路过来听到的传闻，舒七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只觉得浑身发冷，不住地哆嗦了起来。

舒七通过此人露出来的眼睛和皱眉的皮肤判断他的年纪，壮着胆子不确定地说，“老人家，我……路过此地，想在这里避避雨，能否行个方便？”

外面的大雨下得像是能将人淹没，屋檐下的水滴都连成线一样往下滴，如此大雨，舒七定然是不能继续赶路了。

可老人却半点情面不讲，直接冷漠地驱赶道，“赶紧走，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要停留，马上离开！”

他说完就要把门关上，舒七不想在外面淋雨，眼疾手快地伸手阻拦了一下。

老人没想到她会突然靠近过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门就这么被舒七推开了，老人头上遮脸的头巾也一下掉了下来。

头巾落地的瞬间，舒七清楚地看见老人溃烂的脸，上面布满了泛红的痘痘，有些痘痘上面甚至已经流脓了。

这是……

天花。

舒七想起之前在军营里见过天花的症状，几乎跟眼前的老人如出一辙，心跳快了几分。

老人手忙脚乱地伸手捡起头巾，又从新戴上，语气不善地呵斥舒七，“快走，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这里不欢迎你！”

舒七没走，反而又往老人家里走了急促，语气急促地问，“老爷爷，你们村子里的人，是不是都得了这个病啊？”

天花传染性极强，这个村子之所以这么死气沉沉的，恐怕就是因为很多人都传染了。

老人家并没有搭理舒七，依旧态度恶劣地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小姑娘，赶紧走吧，这儿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要是染了病，可是会死的！”

他们这儿能往外面逃的人都逃得差不多了，留下来没好处的。

老人说完这些话，就转身进了房间，舒七还想追上去，远远的就听见屋子里传来一个小孩子的声音，“爷爷……咳咳，爷爷……你在哪儿啊？”

小孩的声音极为沙哑，像是有气无力似的，听着就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疼起来。

老人家听到孙子的声音，加快脚步冲进了房间。

舒七没有过多犹豫，跟着进去了。

昏暗的房间内，情况比舒七想象中还有严重。

十几个老人和孩子挤在一个狭窄的房间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红肿的痘印，还有人手背已经开始溃烂了。

他们每个人的眼神都十分冷漠，就像是那种将死之人在等待死亡前的淡然和冷静，没有任何求生的波澜。

老人家也顾不上舒七有没有跟进来了，走进去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喂他喝米粥，“东东乖，喝了粥就不疼了，乖哈。”

可孩子身上痛得难受，一口粥几乎是大半又会被吐出来。

老人颤颤巍巍地抱着他，看他受罪恨不得替他，可除了着急却无能为力。

得了这个病，他们就只能等死了。

儿子儿媳妇都已经死在这个病下，唯一的孙子也快要离他而去了……

看着东东身体越来越虚弱，疼得喘不上气来时，老人甚至想着，要不要直接把他掐死一了百了，省得遭罪，黄泉路上，他也会立刻下去陪着孩子。

可看着昔日在他膝前承欢的孩子，他又实在是下不了手，好死不如赖活着，哪怕再多活一秒也是好的啊。

东东痛苦的哭声唤回了舒七的思绪。

来不及多想，她快步走到老人家身旁，看着他怀里的孩子说，“老爷爷，你把孩子给我，让我给他看看吧，我是个大夫，曾经也遇到过天花，或许还有救。”

之前处理天花时，是跟老李头一起行动的，舒七并不确保自己一个人能不能救下整个村子的人。

可老天爷既然阴差阳错让她来了这里，她就不可能对这里的惨状视而不见。

哪怕希望渺茫，她也想试试治好他们。

“大夫？你是个大夫……”老人先是眼前一亮，可转头看了舒七一眼后，眼神又很快暗淡了下去，有气无力地说，“是大夫没有药材也没用的，你救不了我们，还是快走吧，免得也染上这怪病。”

舒七愿意出手相助，证明她是个好人，老人不想连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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