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石和李江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喧闹,面沉如水。
李石苦涩的道:“本以为是苦尽甘来,却没想到会这样。”
李江心中忐忑,“大哥,圣上对我是盛誉,虽然说了要我多历练,但也奠定了我以后的位置,怎么您好似一点也不开心?”
李石的声音几不可闻,“……皇上,日子不长了。”
李江面色大变,惊骇的看着李石。
“你若是能尽快恢复官职还罢,不能,就只能寄希望于太子,不然,你的仕途就到头了。”李石面色晦暗,“你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可是大哥,如今我正在风口浪尖上,此时不宜活动……”李江咬牙,心中不甘,难道他的仕途要到此为止?
不说李江,就是李石也不甘,连着两天,他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木兰宽慰他,“李江阅历在那里,大不了从头再来,也许正如皇帝所说,他需要磨练一番。”
李石从不是坐以待毙的主儿,对妻子道:“无论如何,我都要努力一把,你说的可能却是中策。”
“你别忘了,阿文还在官场中呢,只要他还在,李江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李石知道,所以这件事他才制止苏文的参与,无论如何,要保住一人。
李石在家里为李江的前途忧心,那边刑部却快速的结案了。
拖了几个月的李江通敌案总算是了解了,所有人都等着皇帝重新给李江安排职位,谁知道皇帝却将李江叫进御书房里恳切的谈了两个时辰,之后就下旨让李江回乡到松山书院里去任教,正应了中秋宴上让他历练的话。
朝臣却有些闹不明白了,皇帝这是真的想要重用李江的节奏?
就算要锻炼他,也多的是法子,教书在京城也能教,离开京城,远离政治中心,再回来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就算皇帝看重他,但人容易健忘,若是无人在身边提醒,只怕每两年就要忘了。
李家接到皇帝的旨意,因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倒不多失望,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李江正在书房里与大哥说话,“……皇上的身体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但他说话的确比以前慢了许多,与我说了两个时辰的话,只用了三杯茶,最后一次的时候手微微有些发抖。”
李石点头,“那天我虽然只看了一眼,但可以确定他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不过是伪装得好罢了,既然已经得了旨意,就赶紧收拾东西,我们尽快出京,新皇登位,势力肯定要重新分配,这还是其次,夺嫡之争我们却是不能参与的。”
李江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点头,“我听大哥的。”
李石确定了离开的时间,就与王贤一家联系,希望能在离开之前将李彬与王银玲的婚礼办了,也免得之后来回奔波,最要紧的是,俩人的年纪都有些大了,要是大丧,少不了还要守国孝,最少一年是要去的,京城与江南离得远,来去又要一年,皇帝的身体虽然已很不好,但什么时候崩还不一定,所以李石还真不敢再耽误下去。
王贤本来在李家出事以后就一直绷着心弦,此时见李家化解了危机也就松了一口气,李石几乎一提他就同意了。
李石对这场婚事的仓促有些歉意,因为确定了回乡的时间,所以留下的时间有限。
王贤对此很理解,笑眯眯的道:“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是圣上的旨意,自然是要尽早启程比较好。”
木兰为李彬准备的聘礼一直放在安国公府,这一次因为婚事紧促,李家自觉对王家不起,就将聘礼又加了两成。
李家时隔多年,总算是又有了一门喜事。
家里顿时一扫往日的沉闷,进进出出的下人面上都带着喜气,李石和木兰脸上也不由露出了笑脸,孩子更是活泼起来。
阳阳已经懂事了一些,他领着一帮小的去打趣李彬,“二哥,二嫂进门的时候可要给我包一个大红包,不然别怪我们闹洞房。”
朗朗则一手拉着荩哥儿,一手拉着暖暖,自豪的道:“娘说了,到那天是我们给你们压床,二哥,你想生个大胖小子就要给我们贿赂。”
李彬涨红了脸,“你们这些都是听谁说的?小心我告诉父亲,让他打你们板子。”
孩子们不怕的冲李彬做鬼脸,“二哥才不敢去告状呢,赶紧贿赂我们,不然我们正去闹洞房了。”
“咦?二哥的脸红了,肯定是想二嫂了。”
“听说二嫂长得可漂亮了。”
“有大伯母那么漂亮吗?”
“肯定没有大嫂你们凶,上次我只是不小心把书糊了,大嫂就拿着鸡毛掸子追了我一路。”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不一会儿就把正主儿李彬给丢在后面了,李彬听着他们议论未婚妻,一张脸红的好似要冒烟,却又不敢出声,生怕引起他们的注意,到最后囧迫的还是自己。
一到花厅,木兰就拉住李彬,笑道:“你来得正好,你的礼服我让人准备好了,一会儿你去试试,看哪里还需要改的,趁早改过来,明天大定,我与你父亲带你过去,所以今天晚上早点睡,养足精神。”
李彬红着脸,紧张起来。
木兰就拍着他的肩膀道:“丑女婿总是要见岳丈的,不要害怕,有我和你爹给你撑腰呢。”
傅氏听了扑哧一笑,“嫂子这话说的,我只听说过丑媳妇要见公婆,没听过嫂子说的丑女婿要见岳丈。”
“对看重女儿的人家,对女婿自然是千挑万选的。”
王贤对这个孙女很看重,之前可是考察了李彬不短的时间。
傅氏脸色一僵,她现在对任何有关娘家的话题都很敏感,她见木兰正低头清点做聘礼的布匹,脸上并没有异色,就知道她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但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不属于以及忐忑。
两家的大定很顺利,然后是请期,确定了一个半月后举行婚礼,而婚礼半个月后他们全家就会搬回钱塘。
一片喜气洋洋中又参杂着一丝离愁别绪。
木兰忙得没有时间再去关注朝堂上的消息,李石和李江却一直暗暗注视着。
北边有捷报传来,赖五又收复了前朝丢失的两城,皇帝大喜,赏赐如流水一般的进了安国公府。
而就在京城百姓和大臣都庆祝的时候,少有人注意到,前往岭南任职的方圆曝出受贿违法之事,刑部拿到确证,已经将人逮捕,在军队捷报的消息下,没有多少人过心这个消息。
而因为方圆受贿案,陆续牵扯出了其他的官员,也因为处理低调,没有在朝中引起很大的震动,但这快速凌厉的手段依然叫留意到这件事的人震动。
这样的手段很有皇帝的风格,但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是皇帝所为的可能性极低,因为皇上不是这样低调会为人着想的人,那么有权利命令刑部这样干的人是谁几乎是脱口而出了。
不知道此事牵涉到四皇子的人都觉得太子处理这事太多低调了,隐约猜到一些的臣子都很满意,觉得太子不仅能力出众,还顾全大局。
而一直关注着这件事的皇帝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对前来与他讨论北地战事的左相道:“太子很好!”
左相微微欠身,“太子一直很好。”
皇帝却骄傲的道:“你知道徐义撺掇着他对付老四的时候,他是如何作答的吗?”
“他说父皇身体不好,兄弟萧蔷只怕会刺激了父皇,左卿,朕很欣慰,朕的几个孩子虽然不好,但太子是好的,比司马家那几个不成器的子孙要强得多。”
左相看着骄傲的皇帝,抽了抽嘴角,躬身应道:“太子从小跟着您南征北战,自然学到了皇上的品格。”
皇帝更加的骄傲,看着左相叹气,“你怎么就不想要孩子呢?”
左相已经不想说话了。
皇帝虽然骄傲,但还是不愿意给儿子留下烂摊子,对几个儿子,他是复杂的。
作为父亲,他自然希望几个儿子都好,虽然早年冷了心,但老了老了就越发的心软。
可作为君主,他知道给几个儿子太多的权利不好,尤其是几个儿子野心不小,因此他一边优待他们,一边又限制他们。
以前,他既担心太子对几个皇子太好,以至于乱国,又担心几个儿子的作为让太子寒心,最后萧蔷,但现在,他完全放下了心结。
太子这次对四皇子的处理让他很满意,他顾忌着他,又还念着兄弟之情,没有对老四赶尽杀绝,又以国家为重,剪掉了老四的手足,将他的爪牙都毁了,没有比这更好的处理方法了。
皇帝打算在临走前再下一道圣旨,他要把他的儿子们都留在京城,不封地,也不让他们出京,这样,也就避免了历朝历代,藩王分割的局面。
“朕打算将赖五留在边关,就算此时将北边部族打退,但他们野性不改,只怕一有机会就会冲上来,所以朕要赖五给朕守国门,而京城这里,就靠你了。”
左相满眼担忧的看着皇帝,“皇上,您的身体……”
皇帝挥手,“朕的身子朕知道,短期内还没有大碍,但该做的事也一样不要少。”
左相垂下眼眸,皇帝的身体他是知道的,此时也不过是强撑着罢了,不过既然皇帝不欲他知道,左相也就没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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