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遣使传信,银枪都四千余骑已渡河北上,向西一路寻来。在河北,没那么危险的。大不了,我自向西遁去,勿忧。”折嗣伦斩钉截铁地说道:“此番出兵,只得些苦劳,如何甘心?”
这话,其实才是折嗣伦真实的内心想法。
铁骑军使折嗣裕,是折家庶出,现在是什么地位?
他这么一个折氏嫡子,可比得上人家?
“衙内……”戍将也是折氏子弟,还待苦劝。
不过折嗣伦已经下定了决心,立刻点了百人,还带了不少物事和仅有的十余匹马,匆匆往山那边而去。
河南岸的三百守兵接到消息后,立刻渡河北上,与戍将手底下那两百人汇合。
折家子弟兵,凝聚力当然很高。
作战之时,相率递箭,一起拼杀,同进同退。
五百人在北岸,大伙也不准备逃了,衙内都没跑,你跑什么跑?
郝振威兴冲冲地骑在马上,冯霸一脸不情愿,外加犹疑。
身后是三千多步骑,队列拉出去很远,不过还算齐整。
他们已经远远看到渡口了。
郝振威、冯霸二人下令止步,开始整队。
“停!”冯霸突然伸手拦住了正欲出动的大军。
“为何停下?”郝振威怒道。
“郝将军。”冯霸难得真诚地看着郝振威,语气严肃地说道:“你我二人,在汴军中皆外将,无根无基。之前我所说并不是戏言,康延孝投奔汴州,东平郡王便只让他从队正做起。你我若尽失大军,能从队正做起都是好的,君岂不闻李谠、李重胤之事?”
李谠、李重胤二人,一为骑将,一为步将,与葛从周一样,都是尚让旧部。
投降朱全忠时,他俩地位高,兵马也多,故有些骄横。彼时全忠兵少,心中不喜,但表面故作大度,多有赏赐。
但现在如何?
去年攻李克用,邓季筠被擒,诸路兵马皆退,但其他人无事,二李却被朱全忠斩了。
东平郡王,表面大度,内里可不是什么宽厚性子。
“二李被杀,这又如何?”郝振威心中一颤,不过还是耐着性子问道。
“你且看那边山上。”冯霸指着渡口西北的那片山脉,有十余面旗帜隐隐藏在其中,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郝振威看了很久,也看出来了,不过还是有些犹豫。
“君再看那边。”冯霸又指了指,道:“兵法云‘鸟起者,伏也’,‘兽骇者,覆也’。飞鸟不入林,定有伏兵。走兽惊骇奔出山林,定有兵行走山间,欲绕路迂回我军后方。”
“再看渡口。”冯霸越说越有信心,道:“兵法又云‘敌远而挑者,欲人之进也’。”
渡口处,从南岸过来的守军带了几匹马,此时挑选了一些健勇之士,来回奔驰,并向这边射箭,挑衅不休。
“我从军十五年了,此知兵者所解。”冯霸看着郝振威,用总结性的语气说道。
郝振威脸一黑。你从军十五年便“知兵”,我还当过防御使呢。
不过冯霸的话说得确实很有道理,他们输不起。
邵贼打仗,一贯兵多,防护得滴水不漏,这么一个重要渡口,怎可能不设重兵布防?
狗贼,又想赚走我最后一点本钱!
吃了几次亏的郝振威越想越气,心中庆幸不已。
“退兵吧,再找渡口。”他有些不甘地说道。
“早该退兵了。”冯霸松了一口气,道:“葛从周令我等渡河南下,言其父子二人会率军走二崤山,从陕州南边山里出来,可到现在还未见到踪影。凭什么让我等为他火中取栗?”
郝振威点了点头,二人约束部众,悄然退走。
回军的路上,气氛有点压抑,大伙都不愿说话。
而就在此时,一支骑军正在他们东面十余里的地方向西快速行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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