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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克用已经离开了怀州。
代北风声急促,蔚州似要爆发大战。
前线攻了这么久,就是冲不破汴军的连营。
他已经看穿朱珍的把戏。
这个人打仗确实有一套,不愧为大将,但用兵风格比较“懦弱”,对每一处战场都仔细推敲,一直在想如果赢不了会怎样。
他的招数,就是耗尽晋军的锐气,然后再逐步反攻,一招连一招,发起排山倒海的进攻。
水平是有的,如果再给他配个风格锐意进取的副手,那这场战争就不会打成这个样子了。
李克用不打算陪他玩了,反正这两天心情好。
义弟遣人将冯霸的首级送了过来。
冯霸这厮,虽然不是三郎克恭之死的直接原因,但也脱不了干系。今得其首级,不亦快哉!
不过义弟也挺有本事的。
洛阳张全义是个不怎么能打的人,守城尚可,野战多半要惨败。但实际负责整个河南府战场的葛从周却不好对付。
去年泽潞大战,葛从周率精骑千余绕壶关突入潞州,让人神不知鬼不觉。随后接管城防,面对河东大军的围困,毫无惧意,沉着应战。
这人的风格,应该是勇猛精进、锐不可当的类型,擅长突袭,今早在这个县,午时可能去了另一个县了,几位义子围追堵截,都没能留下葛从周和冯霸。
但居然被义弟死死限制在二崤山,都不敢主动出击了,这可真是稀奇,不会憋出病来了吧?
“大帅。”盖寓掀开帐帘,走了进来,道:“该着手安排撤退次序了。”
敌前撤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对李克用来说,似乎已是家常便饭。
原因是太莽了。
经常动不动杀到人家家门口去,然后又后院起火,或发生什么其他狗屁倒灶的事,然后再收拢大军,火急火燎地班师。
经验太丰富了。
“今得冯霸首级,若一走了之,恐令天下英雄耻笑我不仗义。”李克用只稍稍犹豫了一会,便道:“义弟手头兵少,犹敢在河南府攻城略地……”
盖寓:“……”
他攻城略地个鬼。步兵主力多半还没赶到,如何攻城略地?靠骑兵攻城吗?
“朱全忠在做什么?”李克用的心情非常纠结,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盖寓奇怪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公,不就是在打你么?
“全忠坐镇郑州。其他方向,暂无动静。”盖寓答道。
“这场战事结束后,全忠多半又要攻朱瑄、朱瑾、时溥了,可要从魏博借道,援应一下?”李克用问道:“朱瑄帮我斩了安知建,这个人情得还。”
朱瑄、朱瑾、时溥三个人,如今看来是被彻底打残了,精兵尽失。
朱瑄最惨,不但衙军损失殆尽,就连州兵、县镇兵都送了几波,现在是死狗一只,还刚丢了曹州,只有郓、濮二州了。
泰宁军朱瑾倒还有些实力。此人骑将出身,勇冠三军,尤擅领精骑冲阵,治下领有兖、密、海、沂四州,但现在看来也不成了。
今年带了三万步骑,结果被不足万人的汴军大破,朱瑾“单骑走免”。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吃这种惨败了。在光启三年的时候,刘桥之战,天平、泰宁二镇损兵数万,朱瑄、朱瑾兄弟二人“仅以身免”。
这两场惨败,让天平、泰宁二镇老兵尽失,还被擒杀了总计一百二十余名将校。两镇还没垮台都算是民间尚武,有充足的后备人才了——兖、郓二镇,中唐以来以出精兵闻名,如今看来,似乎还不如汴兵精锐。
武宁时溥也很惨,宿州一丢,濠、泗二州摇摆不定,随时可能投降朱全忠,那就只剩徐州一地了,早晚败亡。
这四年的大战,真的把这三家的精锐一扫而空。当年朱全忠攻朱家兄弟的理由是“招诱汴军将士”,如今看来,汴军确实勇猛无匹。四年来,在东线持续进攻,最少同时进攻两家,有时与三镇一起开战,都能屡屡大胜。
对了,去年从泽潞退兵后,还顺道去了趟魏博,五战五胜,大掠而回。
这强横的实力,还有这股睥睨诸镇的豪情,让李克用看了眼皮子直跳。
河北三镇,安史叛军的老底子,步兵能打,骑兵传统也强,怎么被朱全忠欺负成这个样子?蔡贼就这么能打?
“大帅,援应天平镇的事情可以日后再说,而今却是该预做退兵准备了。”盖寓提醒道。
他怕自家主公再做好人,把宝贵的精兵送给朱瑄、朱瑾,帮助他们抵抗朱全忠。
“明日我亲自督战,对朱珍发起反攻。”沉思良久之后,李克用神情坚定了起来,说道。
盖寓一喜。
撤退之前,本就应该以一波凶猛的攻势打退贴得最紧的敌人,令其胆寒,然后才能徐徐后退。
“义弟尚在集兵,这仗或许还能打一打。朱瑄那边,再派点兵过去,向魏博借道。”李克用说道。
盖寓:“……”
该打成德了啊!
攻朱全忠,朔方亏本,河东亏本,朱全忠也亏本,三家一起亏,亏来亏去有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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