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将军,先斩贼将安康八,有功,上月固守营垒,出寨厮杀十一次,斩首两千余级,有大功。”柏崖仓城内,邵树德拉着杨亮坐下,说道:“此战尚未结束,未到叙功的时候。不过我先赏你一些财物。”
“军中自有法度,末将岂敢先领赏。”杨亮推辞道。
“无妨。”邵树德看着杨亮脸上新添的一道伤疤,叹道:“此疤更添英武之气。为我邵氏拼杀者,皆有富贵。来人!”
“大帅。”郑勇走了进来。
“绛州所铸新钱,赐五百缗,巴南新到獠布,给千匹,另赏美姬一人。”邵树德吩咐道。
“遵命。”
邵树德是节度使,月俸三百缗。杨亮是衙将,月俸百缗。五百缗钱,相当于五个月的工资。獠布细腻,价钱比如今军中发赏的同州绢、蒲州绢略贵,一匹七八百钱总是要的,一千匹獠布,至少价值九百缗钱,这赏赐不错了。
至于美姬。折宗本送来的奴仆被罢遣后,普通人自然变成平民,但罪官罪将家眷不在此列,包括冯行袭的侄女。
“末将誓死效忠大帅。”见邵树德来真的,杨亮也不推辞了,立刻大声表忠心。
“好。”邵树德示意他坐下,笑道:“将士们亦有赏,人给钱一缗、獠布两匹,军校按规矩来。”
“多谢大帅。”
“领了赏,便要卖命了,可有勇气深入怀州?”邵树德笑容一收,问道。
“大帅只管下令,末将若皱一下眉,请斩我首级。”杨亮大声说道。
“不是让你等从河清出击。”邵树德对杨亮的表态很满意,解释道:“立刻收拾行装、器械,回晋绛,走乌岭道,出太行陉。我将任命契苾璋为怀孟游奕讨击使,你部便归其指挥。大军所需粮草、军资、夫子,河中一府四州来筹办。”
杨亮所部还有千余武威军骑卒、四千余飞龙军骑马步兵,大头还是契苾璋的人,归属其指挥,也很正常。
越过乌岭道运粮草器械,负担肯定很重。邵树德也是虱子多了不痒,河中百姓骂一句是骂,骂两句也是骂,只能“先苦一苦百姓了”。
“末将遵命!”
杨亮退下后,邵树德又走到了地图边,静静观看。
这一下,契苾璋手下就有八千人马了,且绝大部分是更好用的骑马步兵。
邵树德现在愈发喜欢这个兵种了,感觉比骑兵的战略意义更大。
野外遇到骑兵时,下马步战,披重甲,执长槊、弩机,骑兵打不过你。如果一人带两匹马,或者为了降低成本,一匹马、一匹骡子,骑兵也追不上你。
还有骑兵所缺乏的攻坚能力,简直是完美的兵种。唯一欠缺的就是骑兵的冲击力,但这并不是必需的。
关键是这玩意可以速成啊,不需要多高的骑术,只要会骑马就行了。
飞龙军,今后可视财政状况,扩编到万人以上,草原、汉地都能发挥极大作用。
“大帅,李罕之攻破了获嘉县,大掠两日,正朝武陟、武德进发。”见邵树德一直在看地图,陈诚咳嗽了下,低声说道。
“这畜生!”邵树德骂道。
他现在已经把河阳看做自家地盘了,李罕之劫掠获嘉,本就不多的百姓又要逃亡,这损失的可是自己的人力。
“联络下李罕之,许他财货,让他去汴军地盘上祸害。”邵树德想了想后,决定继续和魔鬼做交易:“渡河去郑州,朱全忠的汴州顶多两万衙军,看他有没有胆子。”
“李罕之怕是没那么听话。”陈诚提醒道。
“他嘴上嚷嚷着要杀张全义,实际上还不是想捡便宜。”邵树德冷笑道:“魏博已经退兵了,他去卫州无胆,在河阳又捞不到什么财货,不去朱全忠那里还能做什么?退兵?他的兵,是那么好说话的?”
李罕之部,固然战力强横,但凡事有利必有弊,桀骜不驯的军士可没那么好说话。出动了,却没有收获,那怎么行?除非让他们结结实实吃个败仗,可能才会清醒点。
“也只能试试了,聊胜于无。”陈诚琢磨道:“咱们还得立足于己身。”
“这是自然。如今就看契苾璋能不能把动静弄大一点,让汴军顾头不顾腚。之前他斩了张继丰,怀州刺史张全恩多半想报仇,或许就有机会了。”邵树德说道。
……
契苾璋最近经常往吴泽陂跑。修武、武陟、武德这三个县,几乎成了他们的跑马地。
击杀张继丰那次,他们共杀怀兵七百余。这些日子以来,又在野外四处活动,俘斩近千。
战果都是零敲碎打得来的,每次俘斩其实不多,有时可能就几十人,但出动次数多,时间一长,战果也就十分可观了。
当然己方也付出了代价,主要是马匹的损耗。事实上他们已经申请补充过一次马匹了,供军使衙门给他送了两百匹战马,外加在晋、绛二州搜刮得来的四百匹骡子。
骡子速度是慢了点,但驮载能力很强,平时也可以骑乘代步。最大的优点其实是吃得少,这对于需要翻山越岭运粮的飞龙军来说,非常关键。
不过契苾璋却破口大骂,因为这等于将他们降低到与汴军同行一样的待遇了。
汴军的骑马步兵,军号也是“飞龙”,编制八千,夏军普遍戏称他们为“骡子军”。
供军使衙门的人说话又难听,什么骑马步兵不需要好马,什么驴也可骑得之类,气得他们差点当场杀人。
长期一人双马机动作战,已经使得怀州东北部这一片成了汴军活动的禁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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