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德伦的速度是飞快的,第二天午后就回了汴州。
他口风很严,直接先去了都虞候司,面见天威、广胜、神捷、天兴四军指挥使。
朱友伦,朱全忠二兄朱存之子,天威军指挥使。
朱友文,朱全忠义子,广胜军指挥使。
王檀,原踏白都指挥使,现神捷军指挥使。
华温琪,原骑军将领,现任天兴军指挥使。
这几人中,朱家人就不说了,王檀是大将,屡建战功,是梁王一手提拔、栽培的,有知遇之恩。
华温琪巢军出身,是梁王长子朱友裕的人,非常受信任。
总而言之,此四将都是非常可靠的,不然也不会把新军交给他们了。
四人听了贺德伦带回来的“爆炸性新闻”后,一时间都震在了那里。
贺德伦没时间和他们多说,交代清楚之后,又出了军府,直奔梁王府邸,与侍卫亲军指挥使张朗密议一番。
张朗,萧县人,善射,臂力过人,梁王一手提拔、礼遇有加的乡党,可以信任。
“仗打成这个样子,已经不是葛都将一个人的错了。”张朗叹了口气,问道:“真要动手?”
“必须动手。”贺德伦急切道:“又不是要你杀人,先软禁起来再说。”
张朗沉默片刻,道:“梁王于我有大恩,自当报之。若事后错怪了谢都将,自当厚礼致歉。”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贺德伦道:“我还有一番首尾要安排,你先带人去军府,王妃那边简略交代一下就行了。”
张朗点点头,立刻召集人手去了。
贺德伦离开王府之后,又奔往幕府,见到了朱全忠心腹谋士之一的韦肇。
韦肇刚刚改名韦震,三年前任宣武节度副使。
节度副使这个职务,其实没什么,一般而言都是给谋士设立的职位,非武职,乃文职,根本不是幕府的二把手,事实上行军司马这种实权职位都比它强多了。
韦震光启年间就入了梁王幕府,时梁王兼任淮南节度使,韦震任扬州幕府左行军司马,其实是遥领。文德元年(888),梁王攻秦宗权,韦震为蔡州四面行营都统判官。三年前,韦震任宣武节度副使,在四位谋士中排行第三,或者第二,与李振的地位不相上下。
“韦大夫,葛都将陷于乱军之中,生死不知,说不定此时已降了。还请当机立断,出面主持大局,贼兵旦夕可至。”贺德伦小声道。
韦震神色平静,凝视远方,似在思索。
其实,从大顺二年(891)打到现在,梁军局势日渐窘迫,出现今日之局,完全可以想象。韦震甚至设想过不忍言的更坏的局面,并制定了一系列的所谓应变计划。
如今之局,固然危若累卵,但却还有可为之机。
“你自去办吧,我来处理其他事。”韦震说道。
贺德伦松了一口气,躬身行礼致谢:“有公在,汴州无忧矣。”
而就在两人说话的当口,谢彦章已经大步走进了都虞候司。
按制,亲兵要留在外面,佩剑等武器也要交给守卫保管。谢彦章解下横刀后,进了厅堂。
“拿下!”张朗一声断喝,数十甲士团团围拢过来,刀锋枪刃抵着谢彦章胸腹。
“张将军,此为何意?”谢彦章脸色一变,问道。
“待大王回府之后,自会向君请罪。这会还请谢将军到厢房暂歇。”张朗冷着脸说道。
谢彦章定定地看了他好久,突然问道:“可是我父于孟州大败?降敌了?”
“还不动手?”张朗提高了声音。
谢彦章叹了口气,没有反抗,被带到了偏厢房,软禁起来。
天武八军都指挥使被关了起来,剩下四军都掌握在可靠之人手里,张朗松了口气,暂时解决了一个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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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州城外,侦骑四出,信使往来奔走,忙碌异常。
韦震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包括迁附郭百姓入城,收集近郊粮草马骡,征集城内外将校子弟编组成军等等。
消息已经走漏,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嘴巴泄露出去的,多半是跟随贺德伦回来的那两百多骑的一员,反正葛从周大败的消息在坊间飞快流传,渐渐扩散到了城外,并向更远的陈留、尉氏等县飞去。
百姓们惊慌失措,纷纷拖家带口,试图往城内涌去。但城门守卒早就接到了军府的命令,只放军士家人入城,其余一概不得入内——当然,也只是家在汴州的军士家人,散居在其他州县的就管不着了。
战争的残酷性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有人得活,有人要碰运气,差距何其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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