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然抿着唇没应,往他望了眼,有些赌气地夺过他手中的单子,递给护士,然后扭头望他:“你没事瞎跑来这里凑什么热闹啊你。摔断了腿也活该。”
唐旭尧这次没应,只是半倚在她身上,不至于把全身的重量都压着她,却是很依赖着她的扶靠。
他不说话的时候陆然也没了话说,不知道该说什么,很多在心里准备了很久的话在他的沉默里说不出口。
现在的唐旭尧就像握住了她的命门,聪明的不再去逼她撩拨她,却偏偏又让她没办法狠下心来丢下他离开。
出院手续很快办完。
陆然扭头望他:“是有人送你过来的还是你自己坐高铁过来的。”
B市和殷城不算远,两城之间没有飞机,却也不算近,两个多小时的路程,高铁却只要半个小时。
“你现在要回去吗?”唐旭尧问她,往门口望了眼,程朗和他的父母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嗯。”陆然轻点头,“你现在要怎样?有人来接你吗?”
“没有。”唐旭尧应。
陆然狐疑地往他望了眼:“你昨天怎么过来的?”
“我昨天是打算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所以让人送我过来后就让他就回去了。”唐旭尧依然是淡淡的语气,也不知道是在来玩笑还是认真的。
“你又何必呢。”陆然抿着唇,“唐旭尧,我……”
“陆然,你送我去坐高铁回去吧。”唐旭尧突然打断了她,“我一个人真没办法回去。”
陆然望他一眼,也没再说下去,只是帮他拿着药,叫了辆出租车,陪他一起过去。
“程朗被人下药了,是你干的吧?”在车上,陆然还是忍不住问了。
唐旭尧往她望了望,人靠着椅背坐了下去,姿态很放松,神色也是放松的,不承认也不否认:“陆然,你骂我自私也好,无耻也好,但我说过,我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你结婚的,我想过直接去化妆间,或者闯到台前强行把你带走,不管你愿不愿意,不管你的家人怎么阻拦,不管别人怎么说现场被闹得怎么乱,我就是要把你带走,把你带回来。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哪怕你真愿意原谅我了,得不到你家人的肯定和我家人的祝福,这和两年多前又有什么区别,你们曾在酒会上那样高调地承认订婚的事,你真跟我走了,别人又会怎么说你和你的家人。我并不是想一下子就能怎样,你不愿意也不敢回头,你的家人无法原谅我,我的家人对你还存在很大偏见,这一切都是无法抹杀的事实,但至少,我得先为我自己多争取一些时间。”
陆然没有说话,抿着唇靠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额头侧低着头望着,也不知道望向哪里,眼睛里没什么焦点,事实上她确实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不喜欢听这些话。
“唐旭尧……”陆然想说话,唐旭尧却没让她继续说下去。
“陆然,我眯会儿,一会儿到了你叫我。”唐旭尧眯着侧头躺了过去。
陆然望着他,他清隽的俊脸上确实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眼眯上就睡了过去。
陆然往他望了望,没再去打扰他,头撑着额头望向车窗外。
外边掠过的风景都是熟悉的,她已经将近九年时间没好好看过这座她长大了的城市。
其实B市没什么不好,商业发展不比殷城差,就是这里的广告文化也比不上那里。她喜欢广告,想要在那座广告文化氛围更浓郁开放的城市里发展,因此最终还是回到了殷城。以前总觉得,那么大个城市,总不会再遇到,现在却不知道当初选择回去,是否一个错误的决定?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直眯眼睡觉的唐旭尧幽幽开口:“陆然,我知道你不喜欢听这些话,我也不是故意要说给你听。程朗的事确实是我故意这么做的。”
陆然扭头望他,唐旭尧依然在闭目休息,没有睁眼。
“怎么做到的?”陆然问。
唐旭尧沉默了会儿,睁眼,定定望她:“我不能告诉你,省得你到时用到我身上来。”
“……”陆然无言地望他一眼,“对你我还用得着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吗?”
唐旭尧笑笑,又闭了眼:“陆然,其实我更喜欢光明正大地把人抢回来。我现在还挺后悔的。”
陆然没再理会他,其实她也不知道唐旭尧真上去抢婚了她会怎样,她一直觉得光明正大地抢才是唐旭尧会做的事,他不喜欢兜圈子,他的目的一向明确,手段也精准狠厉,不遗余力。能在短短几年内把一家濒临破产的企业做大做强的人,其实也不会是多干净仁慈的人。
出租车在火车站外停了下来。
陆然扶着他去买高铁票。
唐旭尧其实也没严重到完全走不了路,只是看着他拖着一条伤腿一跳一跳地走,陆然看着就是狠不下心来不去管。
她扶着他去买了票,自己也买了月票陪着他上了高铁,帮他找到了他的座位。
唐旭尧倚在座位上没有坐下去,扭头望她:“陆然,干脆陪我一起回殷城吧。”
“唐旭尧,别过分了。”陆然抬头望他道,神色淡淡的,“我先回去了,你路上注意安全。回到那边再让你家里人来接你吧。”
转身就走,肩突然一紧,唐旭尧一只手突然搭在了她肩上,扣着她的肩往他面前转了个圈,手臂压着她的背手掌压着她的头,一只手将她搂着压入了怀中。
“陆然。”低哑的嗓音从她头顶低低传来,像要说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紧搂着她。
陆然伸手推他,手刚抵上他的胸膛他就很自觉地松开了她,手掌在她头上揉了揉:“路上注意安全。”
手掌推着她的肩让她先下去了。
唐旭尧回到殷城时是唐宁宁过来接他的,脸色不太好,一路鼓着脸不说话。
唐旭尧也没理会她,上了车就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目休息,他几乎两天两夜没睡,从陆然订婚的前一个晚上就开始整夜地失眠,满脑子都是她穿着婚纱走向程朗的画面,昨晚也没睡,伤腿疼得难受睡不了,也一直在等陆然的电话,捏着手机一直在等,明知道她不会给他电话却还是睁着眼睛等了一晚上。
其实陆然狠起来的时候心比谁都硬,越是温柔无害的人,狠起心来越让人没法子招架。
“哥,去弄了一身伤回来很好玩?”唐宁宁到底是忍不住,车开到一半忍不住开了口。
唐旭尧闭着眼睛没应,人很疲惫,从身到心的疲惫。
唐宁宁看他没应却是越发地来气:“你看看你这两天闹得多狼狈,多少人在看你笑话,陆然对你就有那么重要?重要到让你连自己的形象都不顾了?”
唐旭尧缓缓睁开了眼,疲惫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低哑的声线也是清清冷冷的:“专心开你的车。”
唐宁宁赌气闭了嘴,现在网上都是他的报导,天涯盖的楼一栋又一栋的,有几个不是在骂他活该的。
唐旭尧感情的事她是不懂,但是看着一向敬重的大哥这般自贱自己,心里总不太好受,拖着伤跑到人家婚礼上,弄得一身狼狈回来。
唐宁宁开车送他回了家,黎芷琴也在,脸色和唐宁宁如出一辙,唐旭尧一进门就冷着脸道:“还回来做什么,怎么不陪着你那没良心的爸死在外面算了,唐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为了个女人把自己弄成什么样了。”
唐旭尧始终面色淡淡,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扯着领带结,松了领带,走向沙发,人往沙发上一坐,一只手搭在沙发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扭头望黎芷琴:“妈,在你眼里,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张口闭口唐家的脸,我们唐家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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