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和陆燃在一起有一大半原因是我和宁宁促成的,刚开始家里出事,所有人都对我们家敬而远之,甚至是落井下石,就陆燃不顾别人的闲话,跑过来帮着忙前忙后的,到处托关系帮忙,很用心,我很过意不去,也觉得这个女孩子不错,对阿旭是真心好,就一直劝着让阿旭好好把握住,他刚开始时并没有很愿意,说不想耽搁了陆燃,只是禁不住我和宁宁的劝,陆燃对他也是真的好,才想着和陆燃好好发展。之后吵吵闹闹过了几年还是磨合不了分了,但那时只是性格不合而已,不是多大的仇,陆燃对我和宁宁也还是一如既往地好,我也是想着她做不成儿媳妇也还是可以做女儿的,也就任由她继续待家里。”
黎芷琴望着陆然道,“我是看着他过来的,除了你,我真的没有看到他为了哪个女人这样痛苦难受,甚至绝望过。他是真的很爱你,以前或许只是他没意识到,或者不懂怎么表达,用错了方式,但他不是笨人,吃过一堑长一智,他失去过会更懂得怎么珍惜,陆然,如果你对他还有一点情分,能不能再给他一个机会?好好陪他?”
黎芷琴说这话时的语气是请求的,不像以往的趾高气扬,却也不会像刚才在陆呈海程婉宁面前的失控,只是以着一个长辈的身份在请求着,只是这样的请求以及这样的黎芷琴还是让陆然有些手足无措和为难。
“我……”话到嘴边,陆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她那样一个骄傲又爱面子的人,放下所有的姿态来向她道歉,来向她求和,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哪怕黎芷琴是像往常那样,以着不屑或者命令的语气告诉她,希望她能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再给唐旭尧一个机会,她还能自如地应付她所有的不满,可如今,她突然对她大打温情牌,这样的转变,让她无法招架。
“陆然。”黎芷琴看她在犹豫,嗓音软了几分,“我从没求过你什么,这次你能不能看在过去婆媳一场的份上,原谅阿旭一次,好好陪他过日子?我以后再也不会打扰到你们了,我只希望你能好好陪着他就够了。”
“我……”陆然为难地摇头,“您别这样,我真的不知道,这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我已经让我的家人伤心过一次了,我真的不知道……”
“陆然……”黎芷琴抓住了她的手臂,眼里隐约有泪花闪动,只是强忍着,“我这辈子算是被毁了,阿旭这前半辈子也被我毁了,我真的不忍心再看着他后半辈子都在痛苦悔恨中度过,算妈求你,能不能就回头一次,好好陪他过完这辈子?”
“我……我……”陆然无措地摇着头,“对不起……”声音哽咽着,始终无法敢点头答应她。
黎芷琴眼中的神采因为她的这声“对不起”而熄了下去,抓着她手臂的手也无力地垂了下来,神色有些颓然,却依然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我明白了,是我要求过分了。”
拍了拍她的手臂,笑了笑,转身走了,背影透着股悲凉的孤寂,陆然看着难受,冲动下想叫住她:“唐……阿姨。”
黎芷琴回头望她,眼里隐约带着期盼。
“我……我现在心里很乱,真的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你。您以一个母亲的角度来请求我,但是我也需要站在一个儿孙的角度去考虑我家人的感受,所以我现在真给不了您明确的答案。但是我会尽量说服他们。”陆然试图让自己的表述尽可能的清晰。
“没关系。”黎芷琴冲她挤出一个笑,“陆然,我是真的希望你以后能好好陪着阿旭,如果连你也失去了,他就什么也没有了。”
陆然听着这话感觉不太对,皱了皱眉,却不明白这股怪异感从而来。
这股古怪感一直到黎芷琴离开,伴随着陆然回到客厅里,依然挥之不去。
家里人都在等她。
“你答应她了?”陆呈海问,语气听不出阴晴。
陆然摇摇头,在陆呈海身侧挨着他坐下,沉默了会儿,幽幽地问道:“爷爷,您是过来人,您说,什么才叫幸福?嫁一个身家品行条件都好的男人,我爱他他也会疼我会让着我,父慈子孝,家庭和睦,甜甜美美,是这样吗?”
说着偏头望他:“可是我真的还能遇到这样的人吗?”
陆呈海不满:“说的什么傻话。”
“爷爷,我真的怕我再也遇不到那样的人了。这么多年来我也认识了不少男人,也尝试过去交往,却没有一个能像唐旭尧那样让我有快乐的感觉。也从来没有一个男人,会像他一样,会细心地陪我走过每一个暗角拐角;会在听说我不舒服时,放下所有的工作跑过来送我去医院;会在我电话突然挂断时,半夜亲自跑过来,确认我是否安全,会留意我喜欢做什么,然后陪我去尝试。无论什么时候,总会在我需要他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
“他是在我经历了那么多事后才慢慢蜕变成今天这样细心体贴又爱护我的男人,爷爷。”陆然搂住了他的手臂,“您看,像黎芷琴那样高傲的人也会为了儿子拉下面子来求我了,以后也不可能会再敢为难我。至于那个害我流产的幕后凶手,如果她真的是因为唐旭尧而迁怒我,她要是有心加害我随时都有危险。我不能因噎废食是不是?如果我因为一个可能不存在的人而放弃一个深爱我的男人,会不会有些可惜了?”
陆呈海没回答她,只是扭头往她望了眼:“天色不早了,早点睡吧。”
人已起身去休息了,陆然也摸不准陆呈海的态度和心思,看陆呈海不想多谈,冷淡似乎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陆然不敢再追问,怕触怒了陆呈海,也怕他会难受,也就默默扶着他回屋休息,然后回了自己屋,却没怎么睡得着,满脑子都是稍早前黎芷琴道歉哀求的画面。
她的姿态放得太低,说话也太奇怪,有些话听着甚至像是在交代后事。以黎芷琴的性子不该是这样,除非是不想活了,才会去放下那些恩恩怨怨是是非非。
陆然想着心里有些不安,想了想,还是给黎芷琴拨了个电话,电话很快接通,电话里的黎芷琴听着没有任何异样,声音也温和了许多,这么冒冒然地打电话过去陆然有些尴尬,随便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只当是自己想多了,却没想到黎芷琴还是出了事。
陆然是第二天下午才知道黎芷琴出事的。
她早上就赶回了殷城,上午忙完了两个广告提案,下午便准备飞广州一趟,有个项目需要洽谈。
她和向云云及工作室的另一个同事一块过去。
刚好陆仲谦在这边,回B城时路经机场,顺道送了陆然和向云云一程。
快到机场时,向云云给严末打了个电话,两人在一起有一个多月,浓情蜜意的。
但挂了电话的向云云漂亮的脸蛋上没有陆然熟悉的甜蜜,只是神色凝重地告诉她,唐旭尧家里出事了,唐越笙黎芷琴出了严重车祸,可能都撑不过去,医院已经让准备后事。
陆然只觉得脑袋“轰”的突然就炸开了,心慌得四肢发软,浑身挤不出一丝力气来。
“严末刚和我说的,唐总昨天刚到纽约,刚下飞机就收到他爸妈出事的消息,连夜赶回来了,现在还在B市人民医院……”
向云云把唐旭尧的情况告诉她时陆然犹处在天旋地转的昏黑里,心脏闷疼得难受,满脑都是昨晚黎芷琴哭着求她的家人、求她的画面,明明还活生生地仿佛在眼前,却突然……
陆然几乎是颤着手给唐旭尧打电话,手机那头一直“嘟嘟”在响,一声一声的,缓慢而有节奏,却始终没有接起。
陆然让陆仲谦送她回了医院,一向反对她和唐旭尧在一起的陆仲谦这次没阻止她,只是在她下车前让她处理完这件事后再找个机会好好和陆呈海谈谈。
陆然轻点头,心里担心着唐旭尧的情况,下了车就往手术室跑,一路上不停地给唐旭尧打电话,却一直没人接,她改而给严末打了电话,严末告诉她唐旭尧在三楼左侧的手术室。下了车后她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过去,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却在看到背对着她站在走廊尽头的唐旭尧时停下了脚步。
唐旭尧正定定地站在那里,背光的背影里,依然高大而颀长,却透着股萧瑟和孤寂,甚至是浓得化不开的哀伤,将他与周围隔绝开来。
陆然鼻子突然很酸,眼泪差点流了下来。
严末正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头疲惫地靠在墙上休息,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时下意识地侧头,看到了站在楼梯口的她,起身走向她:“你怎么来了?”
陆然没答,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唐旭尧的背影,声音有些沙哑:“情况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等消息吧。”
陆然轻轻点头,视线从他肩上穿过,望向唐旭尧。
严末拍拍她的肩:“你过去看看吧,他从回来至今一句话都没说过。”
陆然“嗯”了声,绕过他,走向唐旭尧。
唐旭尧一直定定地站在原地,从陆然上来姿势便一直没有动过,连她走近也没有一丝反应。
陆然盯着他的背影,鼻子眼睛都酸涩得难受,连声音也沙哑得厉害。
“唐旭尧。”陆然轻轻叫了他一声。
唐旭尧身形没动,不知道是不是没听到。
陆然来到他身侧,扯了扯他的衣袖,抬头望他,又叫了他一声。
唐旭尧终于有反应,侧过头,幽沉的黑眸死寂死寂的,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仰起的小脸,像在确认站在眼前的是否就是陆然。
陆然冲他挤出一个笑,手掌不自觉地扣住了他的手掌,十指交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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