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哭泣的理由

虚空中睁开了一双眼睛，安静的注视着疾驰而过的虚空列车。

这双眼睛特别大，又特别小。

说它特别大，是因为它好像一根眼睫毛，就比整辆虚空列车还要粗长，可想而知，它只需要眨眨眼睛，就能湮灭掉整辆虚空列车。

说它特别小，是因为无论列车内外，没有人能注意到它的存在，就好像它与虚空根本不在一个地方，不在同一个平面，或者说层次上。

这双眼睛微微眯起，透露出了一丝喜悦，一丝感兴趣，一丝玩味……

还有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七的恶趣味。

被它注视的目标，无法想象接下来会遭遇何等扭曲奇妙的未来。

而它注视的目标，不是别人，恰好正是在虚空列车上，哀嚎着自己那些脱落的毛发的巴特雷。

【喵哈哈！】

梦幻水晶被叶赫截获，现在在叶赫手里，那些怨憎之雾……

想到这里，叶赫的心情忽然变好了许多。

“这是老板的女人，请用最有效又最无害的方式去救醒她，明白了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路过萝丝身边，来到萝丝刚才敞开的窗边朝赛达威尔城里眺望。

列车里的所有人再次观看这辆列车，他们之前认知到的虚空列车“正在前往【下沉沼泽】世界”的讯息，已经变化成了“正在前往【*****】华尔德斯街113号”。

坐上去自己动的萝丝，迅速收获了一种在她以往的人生里，从未有过的充实体验，彻底把她一开始没有想过的这种“上位方式”，给完全贯彻落实了。

……

虚空列车上，正在打瞌睡的布鲁斯忽然跳了起来，朝虚无之处叫唤了一声。

这副模样也太丢人了吧？

对普通人有效的污染驱逐药剂，对魔物使理应也有效，杰斯的选择没错，但萝丝却伸手制止了他，并再次强调道：

犹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叶赫还给自己整了个刽子手绅士的人设，而萝丝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交际花一般的艳女子。

这位神父现在的眼神微微有些慵懒，映照夕阳的嘴角还带着温柔的微笑，这一幕竟是一下子冲进了萝丝的心房，让她的心跳加速了起来。

她的眼睛一直和叶赫对视着，灼热起来的眼神，终于让叶赫发现了她的异常。

伪装出一脸迟疑的萝丝悄悄打量着叶赫，一边分析着叶赫的想法，一边注意到，夕阳的余晖照进了窗户，落在了这位本就非常英俊的神父身上，照亮了他的半张脸庞。

……

赛达威尔能阻止【母亲】的人仅剩叶赫，因为叶赫自身的特殊性，【母亲】一直没感觉到什么的灵感警告，所以梦幻水晶的被劫，【母亲】认为是一些普通的魔物使做的。

只是在此之前，虚空列车已经从克伦特他们的世界“发车”了两天两夜了，即便往回走的速度更快一些，克伦特他们还是需要一天多的时间，才能回到赛达威尔。

“救醒她，这是老板的女人。”

【母亲】现在的藏身之地，是叶赫绝对调查不到的地方，这是一个位于赛达威尔附近的大庄园，一看就是那种家族底蕴深厚，连叶赫过来也无法随意进出的贵族庄园。

“嗯？有问题你可以和我说说，力所能及的我可以帮你解决。

黑猫店长有些复杂的看了看虚空列车的方向，立刻便注意到了巴特雷的存在。

一直在留意着叶赫的萝丝牢牢把握住了这个机会，她开始向叶赫问话，透露了一种“为您解忧”的态度给叶赫。

他饱经磨难的过去，让他的心灵远超凡人想象的强大，竟然让巴特雷抗住了这一闪即逝的可怕的心理压力，并且巴特雷还立刻看向了列车窗外，试图询着目光传来的方向，把恶趣味的发起者给揪出来！

但虚空中的眼睛已然阖上，就算它不闭眼也无妨，巴特雷还远远没到能发现它的程度。

当前的情况已经证明了【母亲】不蠢，并且是一个老谋深算到，连叶赫等人的行动也被她算计了进去，成为了她计划一环的智者。

之前叶赫眼神中的冰冷，还有他身上按捺不住的杀意，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消散。

躺在棺椁里面的，正是那些完成了怨憎之雾储存的储藏体。

像是“你可是我的人”，“完全由你来管理”，无论从感性还是理智方面，这些关键词都是令萝丝开始心潮澎湃的罪魁祸首。

此时无论黑猫店长出不出手，好像都不会影响它跟叶赫的关系？

另外，黑猫店长要是把叶赫的女仆救了，也会一起把列车上的这个同类给救下。

他的动作把车厢里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他还念出了“母亲”二字，更是触动了许多人敏感的神经。

是的，就是布鲁斯的“老家”。

她的声音把布鲁斯从茫然中惊醒：

坐在布鲁斯身旁的菲儿本来已经无聊的睡着了，她被布鲁斯的动作吓醒，正要质问一下布鲁斯，一抬头，却看到这个年轻的小警探茫然的望着虚无，双眼潺潺落泪。

布鲁斯父母的亡魂抱在了一起，在被转化殆尽以前，他们的脸上一起露出了一个无奈的微笑。

在萝丝绞尽脑汁的寻找下一句适宜的话的时候，叶赫已经完成了自我开导，心情重新愉快了起来。

屏住呼吸去开窗通风的萝丝，注意到了楼下的大门口刚刚停下的马车。

但这个“更底层的存在”，其吞没了【下沉沼泽】世界的行为，似乎也暴露了它自己……

“父亲？母亲？”

“咦？车……停了？”

她的后手……无非就是那些怨憎之雾的储存体邪教徒，以及梦幻水晶。

【母亲】和她仅剩的几个邪教徒手下，都已经聚集在这座庄园里，待了一整个白天了。

三个修女回到了叶赫身前，由中间的修女向叶赫交待道：

叶赫也在这时开门进来，他的目光落在了瑟琳娜床头的试管上，又落到了仍在昏迷，但气色明显好了许多，呼吸平复了许多的瑟琳娜脸上。

弗洛伊不在，科琳娜还没有彻底走出心理阴影，现在的这家大陆酒店，完全是萝丝一个人在撑着。

事情的起因已经不用多想了，一定是【母亲】在对他们先下手为强，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看上去除了那种替换概念的精神污染以外，没有其他攻击手段的【母亲】，一出手就是这种这样打进绝杀之策。

包括叶赫在内，所有人都认为【母亲】既然没有准备梦幻召唤仪式，她想要的东西里根本没有梦幻水晶，当晚的现身全都是幌子。

不过她们的实力都不如阿兰黛尔，相互之间实力参差不齐，也没有能压制其他人的能力。

根据瑟琳娜的说法，怨憎之雾本质上还是情绪，无法被驱散破坏，叶赫也确实没有对付情绪的办法。

他身后的马车里还下来了那些女邪教徒，跟着叶赫一起进入了大陆酒店，不一会，萝丝就察觉到了这些女人回到了她们住的楼层的动静。

前几天晚上，【母亲】第一次现身在华尔德斯街，试图从梅丽莎奶奶手里夺走梦幻水晶。

虽然叶赫给她开的报酬已经足够丰厚，能让她和她的孩子都过上非常富裕安稳的生活，但萝丝还是愿意尝试一下，看看能不能获得更多。

它对叶赫和尤利娅还是留有印象的，这辆虚空列车开往的是【虚空底部】，到了那边，无论这辆列车停靠在哪个世界将尤利娅等人放下，她们都一定活不了！

但现在，一切都似乎没有了意义。

邪教徒被叶赫交给修女们去处置了，刚才她们的交待就是处置结果。

他并没有把不满藏在心里，萝丝能看出他不开心并不奇怪，相比于那四个发现他心情不好，就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的修女来说，萝丝主动开口的表现，更像一个忠心耿耿又有智慧的手下。

“这就是梦幻水晶？”

夜幕降临之前，【母亲】甚至约束着她身边的邪教徒，不许他们去伤害这个庄园里的任何普通人，以免节外生枝。

祂们在【下沉沼泽】世界里针锋相对，祂们的信徒在这个世界也水火不容，这些情况【母亲】还是知道的。

从叶赫嘴里说出的话语，也是叶赫在认真的聊着工作，可不是叶赫在画饼，物尽其用一直都是叶赫的行为准则。

这个被虚空中残存的“外神知识”剥光了毛发的同类，似乎被一位【不可招惹】级别的存在给发现了？

“不开心？算是吧，我只是讨厌被动而已。”

但这些话落在萝丝耳中却大有不同，她本来就进入了职场状态，在全力以赴的揣度着叶赫的话，这会儿感性触动污染了理智，让她注意到了叶赫话语中的一些关键词。

叶赫查不到这边，她们也不敢贸然出去行动，即便【母亲】还不知道叶赫没有被她的车票传送走。

“母亲，我们现在开始吗？”

什么也没有发生。

以大陆酒店如今的盛况，萝丝的努力和功绩也不用再多提。

现在祂们耍耍小脾气不帮忙，【母亲】也能理解。

给昏迷的瑟琳娜小心翼翼的服下一份药剂以后，萝丝就安静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留在了这间客房里。

叶赫成功被萝丝引起了兴趣，他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好奇的望着萝丝。

理解了她的意思的杰斯立刻行动了起来，他额外掏出了许多个玻璃瓶和试管，用更多的药剂把绿色药剂稀释并强化，其中还添加了不少对身体有益的成分。

“布鲁斯……”

菲儿最先注意到了变化，他们这些人所在的虚空列车，似乎缓缓停了下来。

这些【亵渎教会】的修女可也是正经的邪教徒，留在房间里四个修女听到叶赫的通知，一刻也没有为阿兰黛尔的遭遇担心，相反，她们立刻意识到自己“上位”的机会出现了。

黄道图书馆的魔物使，战斗力是真的差。

虚空一如既往的平静，发生在底层的一切情况，都没有引起中层或者上层的任何反应。

“你……做噩梦了吗？”

所以，当时【母亲】应该是给叶赫等人下套！

她要让当时的叶赫等人认为，她当时的目的只是要梦幻水晶，在那之后，让叶赫等人误以为这个目的是假的，她根本不需要梦幻水晶。

越是到这种最后的时间，【母亲】就越是谨慎。

“每一个小时服用一次，绝对无害无污染！需要我留在这里为她用药吗？”

“谁？”

所以她很快就对叶赫回道：“是的，感谢大人的招揽，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只是……”

她很好的控制着自己的野心和行为，即便她没得手，也不会影响叶赫和弗洛伊对她的观感。

但……

在菲儿开口以后，其他人也注意到了窗外景色的静止，在一阵不明所以的沉默以后，窗外的景色又开始发生了变化。

“呵呵呵……真是的……真是的……”

最后出现在瑟琳娜床头的，是一组十二支的试管，每一根试管里都盛放着一些淡绿色的液体。

揭开了所有棺椁以后，一个邪教徒向【母亲】请示了一下。

总之叶赫也不介意萝丝用这个更愉快的方式，为他打发时间。

萝丝的发言很有技巧，即便她没有发现“子宫”仪式阵的存在，还不知道【母亲】仍有后手，但她的发言提醒了叶赫。

道理其实很简单，虚空列车是虚空中数一数二的交通工具，只要拥有车票，虚空列车就一定会将检票上车的乘客送往目的地。

【母亲】所在的书房外，已经响起了不少人类临死之前的哀嚎和悲鸣，这是那些邪教徒按她的吩咐结束了约束，开始准备一个简略的仪式。

稳赚不亏的买卖，谁不爱呢？

面对邪教徒们无助的望过来的目光，【母亲】微微皱眉了一瞬，然后就松开了眉头。

“布鲁斯！”

只有一些像是黑猫店长一般的“虚空异存在”，默默的注视着巨口的阖起又张开，然后安静的闭上了它们的眼睛。

从结果来看，【母亲】成功了。

在遇袭之后，叶赫想到了其他人大概率也会遇到同样的袭击，在几秒钟之内，他便想到了梅丽莎奶奶这边的问题。

萝丝可不敢让叶赫回来以后，看到一个半死不活的瑟琳娜。

她们的脸上还带着兴奋的潮红，呼吸急促，眼睛里的雾气湿润欲滴，不知道还以为她们刚刚完成了一场三对三十的激烈战斗呢。

萝丝极度理智的思维在这一瞬间忽然有些混乱，迎着叶赫的目光，她忽然微红了脸，对叶赫小声说道：

“只是……有一点我个人的问题而已……不影响工作的……”

叶赫本来还挺有放【母亲】一马的兴致，回头他还准备从【母亲】那里看看，能不能获得复活伊芙蕾雅的办法。

趁弗洛伊还没有回来，被叶赫带回来的科琳娜又是只负责“里子”的不管事的纯实力派，萝丝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早就开始觊觎起了大陆酒店负责人这个“面子”上的执权席位了。

在巴特雷看不到的虚空另一侧，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在虚空中睁开，如果叶赫或者尤利娅能看见这双眼睛，立刻就能发现这是黑猫商店的那位和杰帕德有的一拼的黑猫店长。

这个庄园有个家喻户晓的名字：韦恩庄园。

她们如果醒着，会怨憎至极的，无差别的袭击任何人，所以【母亲】才让她们沉睡在棺椁里。

或许是她的这些亲生孩子们，其实并不欢迎这个新“弟弟”的诞生？

至于虚空列车忽然往回走的原因……列车上当然没有任何人能想通，包括克伦特本人也一样。

被她派去回收梦幻水晶的邪教徒，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出意外了。

叶赫没空让她们慢慢选出个代表，干脆把她们四人都带上了。

一个争取思考时间，顺便引起叶赫兴趣，延续有可能就这么结束的话题的转折，被萝丝脱口而出。

不过现在可以唤醒她们了，院子里布置的仪式，就是【母亲】在让其他孩子呼唤邪神之力为她们助力，让她们可以在醒来以后还能短暂的保持理智。

但是，当这个目的地因为不可抗力消失，作为虚空中数一数二的交通工具，虚空列车当然不至于还闷头往不存在的目的地开，把车上的乘客送回发车地的智能，虚空列车还是有的。

菲儿下意识的放轻了声音，用安抚的声音问了布鲁斯一声。

这个特别擅长察言观色，个人能力还非常出众的前特工，立刻就领会了叶赫的意思。

窗外的赛达威尔静悄悄的，一片和谐，太阳刚刚落山，夕阳的余晖还在天际闪耀。

当趣味性转化为负面情绪，“游戏”的性质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但他有让赛达威尔起不了雾的手段！

就算是这个世界的人也知道，高温之下是无法凝结雾气的，叶赫就不信他驱散了这弥漫全城的基础雾气，怨憎之雾还能诞生，【母亲】还能翻天！

到最后，仍然是物理学的胜利吗？

“走吧，晚上是晚上，我们该找还是得找的。”

他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在哭，尤其是这个眼泪怎么也停不住。

最后，叶赫的目光落在了萝丝脸上，对这个属下点了点头。

但现在夜幕已经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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