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凡离去之后,徐恪挣扎着起身,向叶云俯身为礼,诚恳谢道:
“徐恪谢叶少侠救命之恩!”
“徐恪?你就是徐恪?!”
“叶少侠认得我?”
“哈哈!你徐恪青衣百户之名,试问这大乾天下,有哪个不知?我叶云虽僻处天山,也早就听闻徐百户的大名啦!”
徐恪心想,我去年受封百户,今春已擢至从四品巡查,如今已是正四品青镜司千户,你这消息是几时得来的呀?看来天山剑门果然是偏僻的可以!然他也不以为意,当下便道:
“叶少侠为救在下性命,竟不惜得罪整个少山,如此大恩,叫在下何以为报?”
“诶!”叶云摆了摆手,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我只是看不惯这老头欺负一匹马儿罢了!话说回来,你这匹马是从哪儿得来的?”
叶云一边说话,一边走到红马身旁,从背上的行囊中取出了一些草药,以手磨成粉末,撒在了马臀的伤口上,那粉末似有奇效,一经与伤口结合,流血立止,红马昂首长嘶了一声,朝叶云低头蹭了蹭,好似在表露感激之情。
徐恪见叶云对红马如此喜爱,当下就脱口而出道:
“叶少侠既如此喜爱这匹红马,就将它牵了去吧!”
“什么!”叶云转身,一脸讶异道:“你知道这是匹什么马么?这可是产自西域大宛国的名种,名曰‘追风驹’,一日可奔行千里,且丝毫不累,只因马背出汗尽成血红之色,故又名‘汗血宝马’。此马若贩至长安,可是千金难求啊!你……就这么送了给我?”
“少侠今日救我一命,一匹马算得了什么?咳咳咳!”徐恪胸口刚刚吃了了凡一掌,此际说话太多,难免就咳嗽了起来。
“你受伤了?哦!……我险些忘了,你方才受了了凡一掌,快!别多说话,咱们且先进城再说!”
当下,这两人一马就过了南城门,向许昌城内行去。他们先是去了一家茶铺,随意吃了些早点,之后又走进许昌城最有名的一家医馆,开了些疗伤滋补之药。
叶云让徐恪在医馆内室的一张床上静坐,叮嘱他打坐运功,运转师门功法,以平复掌力之伤,自己则是在门外守着。
徐恪遂盘腿静坐于床中,五心朝元,双目微闭,舌抵上腭,默念师门心法,待丹田气海中一缕真气上涌,便徐徐导引至头顶百会,再过承启、转膻中,那一股混元真气,又直冲左胸经脉。徐恪只觉胸口有阵阵针扎样刺痛传来,原先的真气阻滞之感,逐渐一扫而空……
直至过了两个时辰,徐恪睁开双眼走下床来,暗运真气于左胸,已觉毫无滞涩,他动了动左肩,运转自如,顿觉精神为之一振!
“好内功!”叶云见徐恪受了凡如此大力一掌,竟能半日不到就恢复如初,不禁抚掌赞道:“前番我天山剑门听闻京城里出了一位年仅二十的青衣百户,非但足智多谋,且武艺过人,还以为只是传闻而已,今日得见徐大人如此内功,果然不是虚名啊!”
徐恪忙向叶云抱拳,“叶少侠,可千万别这么叫我,叶少侠若是看得起徐某,就叫我一声‘无病’即可。”
“好好好!无病兄弟,你说得对!咱们江湖中人就该讲江湖中的规矩,从今往后,你我可以兄弟相称……”叶云拉起徐恪的手,“走!听闻许昌城内有一家‘飘香楼’,里面的‘黄河大鲤鱼’烧得不错!目下已是午时,咱们吃饭去!”
于是,两人来到飘香楼中,随意拣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落座,招呼跑堂上菜上酒。
这飘香楼位于许昌城中心,已是城内最大的一座酒楼,然与杭州城的楼外楼相比,无论占地规模还是内里陈设,均是远远不如。
酒楼中酒菜俱是一般,唯独一道“黄河大鲤鱼”却烧得不错,徐恪夹了几块放入口中,却也别有一番鲜美滋味。
两人一边饮酒吃菜,一边随意闲谈。叶云就问起了徐恪何以会和少山结仇之事。徐恪不加隐瞒,遂将自己不得已杀了孙勋与落霜的经过约略与叶云说了,叶云听后摇头不已,大骂了凡不识好歹,非但不知感谢,反倒要害徐恪,简直冥顽不堪!
徐恪也问道,听闻叶兄要去南海,那里离这儿不下万里之遥,叶兄这是为何事而往?
这件事么……倒是有些棘手,只是此乃家父之命,父命难违啊!
见叶云不愿多讲,徐恪也就不再多问。
接下来,两人便随意聊起了各自在长安与天山中的趣闻经历。
徐恪听闻天山远在乾国之西北边陲,那里终年积雪,难得有春意盎然之时,然冰天雪地之中,却多有奇禽异兽,而许多长安城中的珍贵药材,也大多产自天山。
他听得大感好奇,忽然心有所动,于是向叶云问道:
“叶兄,你可曾听过一个叫‘秦孤风’的人?”
“秦孤风?他……是你的什么人?”
“他是我结义三弟。”
“他是你三弟!哦……”叶云点了点头,“眼下他在我天山铸剑阁内,要为我剑门铸十年之剑!”
“他在你们天山铸剑阁?还要为你们铸剑十年?!”
徐恪原本是不经意而问,并未抱太大期望,待听得自己的三弟竟真的在天山剑门中,还要被困于铸剑阁中十年,当即不胜惊诧道:“叶兄,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叶云笑了笑,饮了口酒,说道:
“你这位三弟,年方十六,既有血气之勇,又是剑术天才,说起来,他也算是天下少有的人中俊杰了!只可惜呀,他遇到了我三弟……”
“遇到了你三弟,他们难道比剑了?”
叶云点了点头,“之前,你三弟偷偷潜入我天山,已暗中窥视过我剑法,他自忖当能胜我。于是,有一天他大摇大摆闯入我门中,当着家父的面,说要与我剑门中年轻一辈的弟子比武,若能连胜我剑门三场,当取走天山剑门中一件至宝——天雷剑!”
“天雷剑?”徐恪不禁想起了之前他与二弟朱无能上瀛洲八岐岛诛杀蛇怪的经历,“这不是蜀山之物么?听闻蜀山掌门昆仑元圣手中有‘云雷二剑’,天云剑可化金光万点,天雷剑则有怒雷之声,云雷二剑若双手合用,则雷电交加,有惊风雨泣鬼神之效!如何这天雷剑会在你们天山剑门手中?”
“无病兄弟,你懂的可真不少!”叶云忍不住赞了一句,随即问道:“这把‘天雷剑’确是蜀山圣物,昔时它乃昆仑元圣手中佩剑。元圣入道之后,掌中双剑便可有可无,他便将天雷剑赠与我天山剑门创派之祖,只不过这些事江湖中鲜有人知,兄弟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一位叫‘怡清’的姑娘跟我说的。”徐恪神色有些腼腆道。
“怡清?听名字,应当是蜀山峨眉派门下弟子吧?想不到,无病兄弟还认识峨眉弟子?怪不得……你会对蜀山门中之事如此了然啊,啧啧啧!”
徐恪看叶云面上神情,知他会错了意,忙转开话题,回到三弟秦孤风的事上,“叶兄,后来你父亲答应我三弟比武了么?”
“家父当时就含笑允道,比武可以,何需你连胜三场,只需赢下一场,这‘天雷剑’立即拿走就是!不过,你要是输了呢?”
“我三弟怎么说?”
“哈哈!你三弟不愧年少英雄啊,当时就拍着胸脯道,‘若是我输了,随你们处置!’”
“后来呢?”
“你三弟自以为我天山剑门年轻一辈的弟子中,定是以我的武功最高,他自忖当能在二百招之后赢我,其实他所料都对,可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下场与他比武的却不是我,而是我三弟,叶黄!”
“叶黄?”听到这个名字,徐恪不由心下一紧,他之前曾听舒恨天说起,神洲五大剑术高手中,其中一位就叫“叶黄”。
“你三弟与我三弟比武,只斗了十招便已落败,当时我三弟剑指他前胸,只需向前一寸,便可送了他性命,你三弟输得可谓心服口服!”
“才斗了十招就已落败?!”徐恪回想三弟秦孤风当夜在太湖捉妖大会上,只凭一剑就将那位康门大少手筋挑断,如此功夫在叶黄面前,却仅仅斗了十招便落败,那叶黄的武功究竟高到了何种程度,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高手过招,十招足矣!”叶云叹道:“说起来,你三弟确是个人才,天赋异禀,年少成名,放眼天下,已没几个能胜得了他,假使再过十年,我三弟也未必是他对手。咳!……只可惜,他失之于太过轻狂,当时比武已输,我父亲就让他在天山铸剑阁中,铸满十年之剑后,方可离开。”
“十年……咳!”徐恪叹了一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无病兄弟,你也无需担心,我天山铸剑阁毕竟不是牢狱,那里吃喝所用之物一应俱全。家父待人一向随和,你三弟虽是剑奴的身份,但我门中弟子也无人会去欺负他。就只是这十年内,他不能出门罢了……”
“剑奴?这……”徐恪听得心中不适,忙恳求道:“叶兄,你既是少门主,待回到天山之后,可否将我三弟放回中原,小弟不胜感激!”
“这个……怕是不行!”叶云面露难色道:“我天山剑门一向门规极严,我虽是长子,却也做不了这个主,要想放了你三弟,须得门主首肯才行。”
“那就劳烦你回剑门之后,向令尊求个情。”
叶云还是摇头,“家父虽于小事随和,然遇大事却绝不含糊!你三弟大闹我天山剑门,此事江湖中已人尽皆知,你三弟既已允诺铸剑十年,怎可说放就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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