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回到家中,已经是后半夜。他坐在床上想了很久,握着那个白玉瓶。余幼微对他说里面装着九转金丹,白泽信她不会骗自己。
少年考虑了很久,终于拔开玉瓶的封口,顿时,灿金丹药散发出蒙蒙金光,照亮白泽的双眼。
满室丹香。
白泽将九转金丹倒在手心,一咬牙,张口吞了下去。
“轰!——”
九转金丹下沉,丹田气海如同钻进一条怒龙,瞬间云翻雾卷,迅猛的气劲如野马群奔,流通白泽四肢百骸。
……
这一夜,一骑绝尘,出虎牢关。自世子马踏南域世家后十天,邯郸终于有了动作。没人知道为何邯郸没有在慕辰火烧杜府的那一天就动手,只是整个王城都传遍了,钦天监监正柳大人,一夜之间被仇家灭了满门。
邯郸戒严,锁城七天。七天后将刺杀监正大人的刺客拖到午门斩首示众。可身在王朝政权核心的官员们都心知肚明,那些被斩首的刺客,都是方面跟慕随风南征北战后,留在王城的旧部。
虎牢关关门关闭,城楼之上,叶轩目送那一骑纵马狂奔,向河阳城的方向而去。良久,这位虎牢关最年轻的统领大人走到城楼一角,将手中的信鸽放飞。
信鸽飞往的方向,亦是河阳城。
黎明时分,河阳城。
慕随风已经等了很久,他接到信鸽时,赵盾刚好走进他的别苑。大公见河阳侯取下信鸽脚上竹筒里的信纸,看了一眼,问他:“虎牢关的消息?”
“嗯。”慕随风握紧双拳,身上明显杀气腾腾,即使拼命抑制都压不住。这位大燕中兴的将军深吸一口气,说:“邯郸那边,何宗棠设计杀了监正。当年跟我南征北战的银甲军旧部,被他们从监牢里拖出来,诬陷是刺杀监正的刺客,在午门将他们斩首。”
赵盾良久无语。他抬头望天,对慕随风说:“河阳侯你可知晓,本王曾不止一次想,何日本王手握屠刀,杀尽天下儒士。”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慕随风说,“自古文武势同水火,不能相融。只是何宗棠这次,太毒,也太狠了。”
“邯郸信使何时到?”赵盾问。
“最迟中午。”慕随风说。
“你准备好了吗?”赵盾又问。
“我时刻都在准备。”慕随风说。
“那好。”赵盾说,看着慕随风坚毅的双眼,“你拖一天,我要找一个人。”
“休说一天,三天又当如何?”慕随风冷笑,问他:“不过,大公要找谁?”
“我听说,剑皇谢玄还在河阳地界。”赵盾说,“若是能请他出手,此事更为妥当。”
慕随风眼神一亮,却随即皱眉,说:“此事,我也想过。可剑皇乃江湖高人,请动他,大公有多大把握?”
“没有把握。”赵盾直言,“可既然剑皇留在河阳地界迟迟不走,必有所求。如今,就看我们能不能给得起剑皇的开价,看他在这里,究竟想要什么。”
“如今,也只能放手一搏了。”慕随风叹气。
“云深藏龙,鹿隐层林。
水穷鱼竭,箭竞鸟飞。
寒来暑往,生机纵绝。
天道昭彰,不易何通?”
赵盾看着河阳城被朝阳点亮的天空,手按无极刀,吟诗一首。
慕随风单膝跪地,抱拳道:“河阳侯慕随风,誓死追随大公!”
这一刻,赵盾身上,久违的王者之气浩荡而出。他逃避了十年,本以为这天下即使不是他的,也能太平无事。可赵桓还是让他失望了。
从失望,到绝望。
事到如今,只能剑指邯郸,血染王座了。
……
正午时分,一骑横冲河阳城南门,纵马直奔城主府而去。
城外红尘客栈,何宗正接到消息,吩咐书童:“通知下去,世家私兵集结,往渭城进发。此番邯郸一令,命河阳侯进王城复命,解释世子为何骄纵,马踏世家,慕随风必然不去。届时,以渭城为起点,世家剑指河阳,举旗为君上踏平城主府!”
“是,家主!”书童得令。
邯郸信使纵马驰骋,到了城主府大门。城主府护卫大喝一声:“来者何人,竟敢在城主府门前纵马,该当何罪?!”
信使高举手中圣旨,冷笑:“君上圣旨,河阳侯慕随风听宣!我看谁敢拦我?”
“信使大人请进!”城主府管家陆谦从侧门现身,吩咐护卫:“开中门,迎接王驾!”
圣旨下,如君王亲临。城主府从建造开始,二十年从未开过的中门被护卫打开,迎接信使进门。
王朝权贵的中门,历来只有君王亲临才会打开,即使家主仙逝,也只能从侧门出。
中门大开的那一刻,河阳城立刻掀起风暴,全在议论此番邯郸信使前来,会给燕国整个南域带来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信使昂首挺胸,手捧圣旨,踏过城主府中门。管家陆谦跟着从侧门进府,对一边挎剑等候的长子陆正使了个眼色,陆正微微点头。
可怜邯郸信使一生最风光的时刻就是此时,可他还来不及耍威风,还没洋洋得意完,城主府中门关闭,侧门也随之关上。
信使一愣,见陆谦笑眯眯地跟在他身边,刚要说话,陆正已经在背后拔剑,一剑穿过信使的胸膛。
“你,你们……”信使难以置信地看着从他胸膛伸出的剑刃,挣扎着想说什么,可陆正猛一拔剑,他两眼一翻,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陆谦将圣旨捡了起来,毫不客气地揣在广袖里。陆正收剑,挥了挥手,早已等候多时的士卒麻利地跑了过来,将信使的尸体塞进麻袋抗走,留下几个人清理地面血迹。
一套杀人动作下来,半盏茶功夫不到,那手法简直比专业的杀手组织还专业。赵盾得知信使进门就被一剑杀了,这才明白慕随风那句“三天又当如何”是什么意思。
信使都死球了,拖几天还不是他河阳侯慕随风说了算的?
陆谦快步奔到府上,将圣旨交给慕随风。河阳侯打开一看,冷笑着将圣旨拍在桌上。
“将军,那上面说的什么?”陆谦问。
“还能是什么?”慕随风说,“燕王命我去邯郸复命,解释世子为何骄纵,马踏杜府。这等阴险计谋,必是何宗棠那小人无疑了!”
“那将军,”陆谦算是当年跟随慕随风南征北战的一员老将,听了此话,问:“您是去也不去?要我看,这还是去不得。何宗棠那老家伙不安好心,将军若去邯郸,岂不受苦?”
陆谦想着慕随风进门杀信使,断是不可能去邯郸的。可慕随风却笑了,笑得阴冷,道:“去,为何不去?我不去,何宗棠这出戏,谁陪他演完?我不去,监正柳大人,监察御史齐达,当年跟我南征北战的银甲军旧部,如何能洗这血海深仇?!”
慕随风站了起来,吩咐:“传话出去,让整个河阳城都知道。本侯接信使圣旨,准备亲赴邯郸复命!只是府中大小事务需要处理,时间上要有耽误,已与信使大人商议决定,三天后出发。”
“将军,这……”陆谦犹豫道。
“陆谦,你跟随本将二十余年,难道信不过本将?”慕随风说,二十年前纵横疆场的将军气场全开,一时间竟让陆谦背后发冷。
“遵令!”陆谦道。
……
河阳城外,红尘客栈。
何宗正接到城中消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慕随风这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还是怎么,邯郸那边设计请他入瓮,是个有脑子的都看得出这是个阳谋,他还敢往里跳?
“家主,计划有变,是否通知世家那边?”书童问。
何宗正思来想去,不管慕随风怎么狡诈,这番都是死定了。入邯郸是死,不入邯郸也是死。难不成,他以为去了邯郸复命,能周转手段,活世子和郡主性命不成?
可若是世子和郡主年幼还好说,都长这么大了,邯郸那位怎么可能手下留情?
“不必。”何宗正说,“计划如常,我倒要看看,他河阳侯能搞出什么名堂!三天后他不去邯郸,突然兵变,打我世家一个措手不及,我看才是他心中所想。哼哼,慕随风,你跟我玩心机,还差得远!”
“家主英明!”书童说,“这慕随风果然狡诈,先以三天为期,让我们掉以轻心,认为他真的会去邯郸。然后趁我们没有准备,突然袭击,以求自己不会腹背受敌。如今他的伎俩被家主看破,只得坐沉江河,万劫不复了!”
“哈哈哈!”何宗正越想,越觉得此种可能性是最大的,对那书童说:“笔墨伺候!待我修书一封,送往城中商会,给那少东家。三日后慕随风若动手,世家兵出渭城,届时还请少东家动手,了结世子和郡主的性命!”
书童点头,开始研墨。
何宗正负手而立,神色傲然。慕随风啊慕随风,天罗地网将你团团包围,你纵有通天大能,即使赵盾在你身边,你又能如何?
赵盾此番若是敢跟你扯上半分关系,这成国公,也是难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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