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液入喉,白泽只觉得通体舒畅。余幼微看着石桌上白泽亲手做的饭菜,荤素搭配,三菜一汤。汤是鱼汤,汤色浓白,洒上细碎的葱花,青白搭配,给人赏心悦目的感觉。
“公子的手艺,看起来不错。”余幼微说,舀了一碗鱼汤,尝了一口,汤汁鲜美,“尝起来更不错。”
“多谢夸奖。”白泽说。
“其实此行,幼微还有一事。”余幼微说着,又给白泽斟酒。
“不知是何事?”白泽问。
“此番河阳城与渭城世家开战,想必公子是知道的。”余幼微说,“前些天大公派人来商会,说是已经请了药师阁的炼药师前去战场治疗受伤的军卒,但无奈军营储备的药物不够,需要商会派人押送一些药材前去河阳营地。”
“姑娘的意思是?”白泽问。
“战争期间的生意,是最好做,也是最难做的。”余幼微说,“此番送药,商会势必能小赚一笔,可让幼微担心的是,商会用来押送药物的人手不足,一旦药物在前往河阳大营的路上出现问题,商会的生意做不成倒是其次,恐怕大公怪罪起来,商会日后在河阳城很难立足。”
“原来如此。”白泽笑了笑,说:“正好世子和郡主也在河阳大营前线与渭城作战,此番我也可以顺道去看看我那两位好友。何时出发?”
来而不往非礼也。白泽既然两次收了余幼微的东西,不可能这点事都不去帮她,那样的话就太说不过去了。
“事不宜迟,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余幼微说,看着白泽的眼眸笑盈盈的,“这一路有公子在,想来必会顺畅许多。”
“姑娘说笑了。”白泽失笑,道:“姑娘一身修为深不可测,白泽在与不在,以姑娘的能力,也势必能将药材平安送到前线大营。”
余幼微但笑不语。
这话说的确实对。可不用这个套住白泽,她如何摸清楚白泽的底细,看明白这小家伙身上的秘密?
两人各有心思,夜雪中吃完晚餐,余幼微也没有多做停留,撑起来时的纸伞,出门随漫天细雪消失在巷道尽头。
白泽站在庭院门前,静静看着少女撑伞离开的背影很久,然后#进门,关门,轻笑一声,说:“余幼微,余幼微。你,究竟有何目的?”
……
闲话休提,第二天一早,白泽披了大氅,佩双剑,纵马直接去了商会。
商会那边显然已经准备妥当,当前一辆马车领队,整个车队有将近二十辆载货马车,商会的人只有一半,剩下的全都是城西雇佣兵组织召集来的人手,押送药材的人马将近两百。
“白泽公子,幼微恭候多时了。”余幼微一马当先,一身骑马戎装,身披狐裘,三千青丝束了起来,端是侠女风范。
可白泽知道,这少女的实力,恐怕已经摸到了至尊的门槛,甚至还要更高。
红尘境和超凡境,是两个天地。苦海,彼岸,知微,此三小境的修士,还只是在红尘挣扎的三流角色,要想登临九州江湖的顶峰,入超凡,御气飞行三万里只是入门。
彼岸方才能御物,御剑飞行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速度还不如修士全力奔跑,毕竟御剑飞行要加上御剑者自身的重量,是低配的御气飞行。
知微御剑,才勉强能做到剑取首级于十里开外。而要做到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至尊方可一试。
“久等。”白泽抱拳,“敢问姑娘,何时出发?”
“现在。”余幼微说。
商会满载前线战场需要的药材出发,车队走河阳城道,代守掌事陆谦纵马而来,亲自送行,并为车队配备百人轻骑,护送商会少东家前往河阳大营。
“此行有劳少东家。”陆谦拱手马上,对车队首领余幼微说,“此役过后,河阳城与商会洽谈之事,如约召开。到时城主大人必开出令少东家满意的条件。”
“合作共赢之事,幼微岂能怠慢?”余幼微拱手,“陆掌事,请。”
“请!”陆谦目送车队出城,直奔渭城而去。
雪停了,可路并不好走。商会的车队满载药材,车辙吃雪很深,行走之间稳是稳了,可一旦滑车,也就意味着必定侧翻。
商会,雇佣兵,城主府守备。三方势力护送药材前往河阳大营,商会以余幼微为领袖,雇佣兵领头人是个身材粗犷的汉子,张虎。至于城主府一百轻骑,是一银甲军校尉于文河带头。
三方人马,商会把控马车,雇佣兵随从马车,并负责后方,一百轻骑负责探路,保护余幼微的安全。
白泽看在眼里,这无非是陆谦留的一手,让于文河盯住余幼微。可那日清河之上,余幼微一指火龙卷通天之能,能秒杀世子慕辰。银甲军一个小小的校尉,军衔尚比陆正的统领还低,怎么提防?
若是这女子有心,整个护送队伍都能被她一个人灭掉。
车队走了两天,天色又是阴暗起来。这一日傍晚,白泽一行三百人路过玉城地界,余幼微和于文河、张虎商议,准备在附近的驿站歇脚,待明日一早再赶路。
“以这个速度,大概赶到渭城前线,还需要三天时间。”张虎骑在马上,和余幼微错开半个马头,说,“我想到大雪封路,车队难以推进,可没想到路这么难走。”
“路自然不好走。”余幼微笑。
“少东家,好像话里有话?”于文河眉头一皱,身上制式银甲被寒冬冻得冰冷,闻言,问道。
“呵呵。”余幼微并不回答,车队排到了半里开外,她始终没有进领头的那驾马车,所以车里只有青儿一人,还有那个驾车的古怪车夫。
“白泽公子,幼微听说公子虽然年轻,却对道门术法颇有钻研,不知公子可有什么看法?”余幼微一瞥身后的白泽,眉眼顾盼,熠熠生辉。
若不是白泽一直对这少女抱有戒心,恐怕这一眼就能让他心驰神往。
白泽暗自惊心,自从两天前跟余幼微出城,一路上风餐露宿,虽说同行,可两人之间除了赶路偶尔交谈,宿营时白泽练剑,余幼微一时兴起的指点,再无交集。
两人接触是有,可远说不上亲密。可白泽却隐隐意识到自己对余幼微的感觉愈发微妙,摸不清道不明。他修的《纯阳真经》,走道法自然之路,道心坚定。按理来说心智之稳重,绝非三言两语可以挑拨,可如今对余幼微这种微妙的感觉怎么解释?
白泽愈发觉得这女子诡异异常,近乎妖孽。
要知这个世界,力量体系纷繁复杂。只是人类一方,就有儒释道三大力量体系,还包括南疆诡谲的巫术,巨人族的天象星辰力量体系,小人族的地灵力量体系,等等。
兽族的灵兽、魔兽力量体系,妖族的妖元力量体系,传说中仙人的仙气体系,以及九州最诡异莫测的魔族天魔之力修炼体系。
门派之别,力量体系绝不会说有杂糅的现象。只是道门一派,就有三大支柱,道心、道意、道气。这还是道门大头,其余像推命、天演等道门旁支,其修炼体系又别有玄机。
佛门和儒门更是如此。
如果余幼微不是人类,异族的修炼体系也必然和人类一样,纷繁复杂——她身上没有丝毫妖气波动,这岂不是诡异?
“白泽公子?”余幼微见白泽出神,又问一声。张虎和于文河当下都回头去看那少年,张虎对白泽毫无印象,可于文河不同,他可是知道这少年和世子关系非常,似乎和郡主也有说不清的牵扯。
最重要的是,就是眼前这个,在独山中将被杜家围杀的郡主,平安带回了河阳城。
所以张虎可以对余幼微高看白泽心有疑惑,于文河完全没有。他心里知道,白泽有那个资格,让商会少东家高看一眼。
“一路走来,出城五十里进程算是顺利。”白泽这才回神,神色自若,开口说道,“可之后,路越走越难,其原因无非风雪载途。可这条路,是河阳大营背后唯一的官道,往来辎重的运输,走的都是这条路。”
“那又如何?”张虎问。
“我听说前些天,河阳城制造出来的,用来攻打渭城的大型攻城器械已经运了出去。”白泽说,“大型攻城器械,吃雪量之深,恐怕车辙直接能压到官道地面。那么运输军队走过的路,按理来说应该积雪早已被压平,就是后来还有积雪,我们走起来也不会像如今这么困难。”
“你的意思是,运输攻城器械的队伍,半路被人袭击了?”张虎问。
“不会。”于文河一口否决,“若有袭击,运输队伍难道会束手就擒?这一路没有争斗痕迹,说明运输队伍至少在这里之前,没有受到袭击。”
“那是为何?”张虎看向白泽,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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