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桥之上。
“九王,方才远远听见你和长乐公主好像在说什么冬猎,不知这冬猎?”白泽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大公子应该有所耳闻,我大周子民尚武。这冬猎,便是朝廷在年关之前组织勋贵参加的一场围猎。”九王解释道,“眼看前些日子的那场大雪已经快要化掉,正是围猎的好时机,今日正好碰见长乐公主,问一问公主是否有意愿参加冬猎。”
“这样吗……”白泽若有所思。
“怎么,大公子也感兴趣吗?”九王说道,“若是如此,不如大公子也跟着一起去?”
“这倒是好极。”白泽笑道,“此番下山历练,机会难得,多看一看,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那就这样说定了。”九王笑道,看向长乐公主,说道:“过几日宫里有一场梅花宴,到时再来邀请公主赴宴。”
“那就劳烦九王了。”长乐公主谢道,与众人道别离开廊桥。
“杨大人,还得让你先带大公子去他的住处一趟。”九王说道,“随后咱们一起饮一杯薄酒。”
“是。”两人领命。
白泽一众人先行一步,待身影消失在九王的目光当中,那道挺拔的身影才挥了挥手,潜伏的暗卫鬼魅一般现身,出现在九王身旁。
“传令九门兵马司,让他们加强镐京防备,排查不明身份的人。”九王眼神深邃,负手而立,说道:“另外,盯紧白泽。本王总觉得,在这个当口,此子在镐京现身,别有蹊跷。”
“是。”暗卫领命。
“还有,注意不要靠得太近。”九王眯起双眼,说道,“仙门大公子不是等闲之辈,本王觉察他的魂力十分强劲,不像是刚突破四境的模样。靠得太近,恐怕会出差池。”
“领命。”暗卫的身形在廊桥上弥散。
白泽就在鸿胪寺住下。
那日和九王喝了几杯酒后,一连几天,再也没有见过九王的身影,连带礼部尚书也不再涉足这里。
不过唐献之来得却是勤快,邀请白泽同游镐京,倒是去了不少地方,也算见识了镐京城的辉煌显赫。
这一日晚间,白泽与唐献之再游东城。时近年关,即便薄暮冥冥,长街上依旧人数众多,来来往往的街道上,花灯在暮色中摇曳生姿。
“唐兄这几日约我出门采风,总觉得有话要说。”白泽负手信步,对身旁那眉头轻锁的男人说道。
唐献之并非武道中人,更无意修仙问道,一介书生着裘袍束发,当真是温文儒雅。
唐献之闻言,轻叹一声,并不止步,说道:“或许是这几日在下读诗,心中有所哀思。”
“哦?”白泽好奇道,“不知唐兄读的什么诗?”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唐献之诵道,心里却不知白泽是否知晓这句诗的深意。
白泽略一思索,说道:“莫非唐兄对唐师姐的婚事,有所顾虑?”
唐献之惊诧地看了白泽一眼,似乎是没有料到白泽一个山上人竟然读过这篇诗。
白泽察觉到唐献之的惊异,笑道:“唐兄有所不知,我在幼年时,曾经在稷下学宫读过几年书。那时候学宫里有位师兄好读诗,所以多少也读过一些。”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
这是一首写兄长送妹妹出嫁的诗,后一句乃是“瞻望弗及,泣涕如雨。”诉说兄妹分别的凄苦之情。
“大公子当真是书剑双绝,在下佩服。”唐献之肃然,说道:“大公子初来镐京,可能有所不知。如今我唐家已经不复风光,舍妹此番上嫁太子,焉知祸福啊。”
“得嫁太子,岂非好事?”白泽试探道。
“男娶女嫁,总归是要考量门当户对。”唐献之说道,“如今唐家没落,在下确是忧心舍妹嫁入太子府,会处处受制。”
白泽闻言,奇道:“唐师姐乃是我仙门中人,莫非我仙门堂堂一峰之主的亲传弟子,还配不上大周太子?”
唐献之脱口而出:“尘世里常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仙门自然威风凛凛,可山上山下毕竟有别。况且,便是以往仙门弟子嫁入凡俗受气的,仙门也极少出面维护。”
白泽沉吟片刻,说道:“这我倒是不知。”
“许是仙凡有别,得入尘俗,仙门便自认为弟子与山上再无瓜葛吧。”唐献之叹道。
白泽心思通透,以他的年纪阅历,的确对婚姻这等事情知之甚少。山上人修仙多半都是无情道,便是男女结为道侣,也少有尘俗里那种“此生共白头”的执念。
道侣双修,多半是为了精进修为。
孩子对他们来说都能算是意外。
像董小宛那种痴女在仙门都是另类。
更多的都是如三师姐那般清贵高冷的神女。
或者二师兄那种清丽脱俗的寡王。
再不济也是四师兄那般的剑痴。
所以照着执剑堂那帮人的铁血性格,不论嫁入凡俗的弟子死活,真是他们能干出来的事情。
“我倒是听说,太子府那边有意废……”白泽话还没说完,突然察觉到长街那方骚动起来,一时间叫喊声接连而起。
“怎么回事?”唐献之张目去看,还没搞清楚骚动的原委,却是在不远处的人群里看到了唐宁之的身影!
“小妹!”唐献之大喊一声。
此时人群纷涌起来,唐宁之和她的贴身丫鬟被人群冲散,唐家二小姐也在人群中踉跄起来,几乎被冲倒在地。
“大公子!”唐献之惊呼一声。
白泽会意,他神识过人,已经听到远处“大理寺办案,闲人退避!”的呼喊。
只是让他料想不到,骚动源头竟然有妖邪的气息。
“让开,让开!!”
马蹄踏碎暮色,妖邪气息冲入人群,一时间凄厉的惨叫冲天而起,眨眼之间已经有数人毙命。
大理寺人马被人群阻拦,领头的青年官员当机立断,弃马拔剑,冲入人群。
眼看唐宁之被人群推倒在地,置身险境,唐献之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
妖邪杀到近前,唐宁之赫然阻道,那妖邪暴戾冲撞,就要将那少女撕杀!
千钧一发之际,白泽一步来到唐宁之身前,腰间佩剑锵然出鞘,随手一剑,斩入那妖邪的臂膀。
“嗯?”白泽诧异,这一剑竟然没有将那妖邪的臂膀整个斩断。墨玉剑锋被那妖人体表覆盖的鳞甲阻挡,剑入七分,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啊啊啊啊!!——”
鳞甲妖人发出一声惨叫,一拳轰向白泽面门,神色狰狞,“我杀了你!!”
两人交手的空档,另有一个妖邪横推人群,冲了过去。
白泽心中冷笑,神识锁定那个亡命逃窜的妖邪,拔剑的刹那,墨玉剑身已经覆盖上一层薄如蝉翼的青色剑气。
“孽畜找死。”白泽反手一剑,墨玉直接斩落鳞甲妖人的右手。
鳞甲妖人目眦欲裂,心知不是白泽的对手,慌忙想要逃命。可为时已晚,人群中飞出一人,正是大理寺官员,黑衣束发,一剑将那妖人砍翻,单膝将之压倒在地,任凭那妖人如何嘶吼挣扎,都不能挣脱桎梏。
白泽眼见那被大理寺官员钳制的鳞甲妖人左臂伤口正在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愈合,心中一凛。
“白,白公子……”身后传来唐宁之娇弱的声音,“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白泽侧目,佯装没有看见少女娇羞的面庞,对赶来的唐献之说道:“唐兄,此间危险,还请速带令妹离开。”
“多谢大公子搭救!”唐献之吓出一声冷汗,拉着唐宁之一番询问有没有受伤。
说话间,那大理寺官员抬头看了白泽一眼,神色坚毅道:“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助。在下大理寺卿陈让,阁下应该就是仙门大公子,白泽少侠吧?”
“除魔卫道本就是修道之人应该做的,不必言谢。”白泽说道,神识追踪另一个逃脱的妖邪,说道:“既然这妖人已经被你制住,另外一个,就交给我吧。”
说罢,御气冲天而起。
“大公子当心,这些妖人不是泛泛之辈!”大理寺卿陈让喊道。
白泽并不回应,片刻间已经飞出众人视线。
修为臻至四境后,神魂对真气掌控更加纯熟,已经能够做到御气飞行。可白泽眼下终究是差些火候,跟御剑比起来,速度自然慢了许多。
不过用来追踪另外那个重伤的妖邪已经足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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