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洛诺夫卡村西侧,阿克塔什河泥泞的河堤上,一长队仅穿着四角裤的汉子,在泥泞的河边上自西向东奔行,他们两两组合,每两人协力扛着一根成人大腿粗细的圆木,一边踉跄奔行,一边在教官的带领下喊着莫名其妙的口号。
河堤上方,穿着一身边防军军服的萨夫瓦迎风而立,俯瞰着下方这几十名浑身泥泞的汉子,听他们嘴里喊着:“妈妈和爸爸躺在床上......妈妈翻身向上然后说道:哦,给我些......哦,给我些......体能训练!体能训练!体能训练,对你对我都有好处......随着太阳东升而起床......整日跑步......直到完成训练!”然后扛着那沉重的圆木在泥泞中摸爬滚打。
按照训练标准,每根圆木的重量被控制在八十斤上下,两个人扛着的话,每人平均分摊四十斤左右,并不是很重,但问题在于,两人分摊重量,就意味着这两个人必须做到动作的协调一致,若是协调这一点做不好的话,那么这两个人就不是每人分摊四十斤那么简单了,他们会感觉自己的负担远远超过八十斤。
秋洛诺夫卡民兵总计六十人,这样的负重体能训练,已经持续了两周,在这两周里,每天早上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扛着圆木奔行三公里,跑完有饭吃,跑不完或者跑到最后的,没有饭吃。
体能训练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最初,民兵们每天早上需要做的,只是徒手跑步三公里,后来长到五公里,再之后是十公里,随后是武装奔行三公里、五公里、十公里,直到两周前变成当前这种形式的训练。
在这个训练的过程中,民兵们的思想也有一个转变的成功,在最初他们徒手奔行三公里的时候,还有人在抱怨这种训练太累,甚至还有人同教官发生冲突,而到了现在,那种抗拒训练的刺头已经没有了,全队六十名民兵,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已经麻木了,他们习惯了听从教官的命令,习惯了受纪律的约束,命令和纪律正在融入他们的生活,准确的说,这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工作,成为了他们生活的一部分。
这些家伙,正在向合格的佣兵转化,而这也是萨夫瓦所期盼看到的。
实际上,对这些民兵的训练,萨夫瓦也不是完全交给教官,自己什么也不管的,比如说,每次给民兵们发薪水或是物资补贴的时候,他都会亲自到场,没错,他得让这些民兵们知道,究竟是谁在养着他们的。
另外,民兵们训练时喊的口号,也是由他编写的,当然,这玩意用的是美国海军陆战队训练时的口号,之所以用美国人训练的口号,而不用俄罗斯军队自己的训练口号,是因为萨夫瓦觉的俄军训练时的口号太简单了,就是一个劲的“左.....左......左”,俄语的发音就是“列威......列威......列威”,枯燥而单调,没办法将民兵们的注意力集中起来,更达不到鼓劲的效果。
泥泞中,列队的民兵越跑越远,渐渐消失在河堤的远处,萨夫瓦收回视线,瞟了一眼身边的库利姆,这才转身朝着旧磨坊的方向走去。
“六十个人,我也出六十个人,”跟在他的身后,库利姆一脸便秘的表情,他在走下河堤的时候,脚下滑了一下,险些没摔倒在地上,幸亏反应的快,单手在地上撑了一把,等着重新站稳的时候,才追到萨夫瓦的身边,说道,“不过,这六十个人也不能一次性的过来,只能分两批,三十人一批。第一批在这里跟着训练的时候,另外一批就正常工作,这样两批人替换着来,我那里还不至于短缺了人手。”
萨夫瓦不理他,自顾自的走下河堤,径直走向停在旧磨坊前的那辆军用吉普车。
秋洛诺夫卡村民兵的训练非常有效果,因此,萨夫瓦希望将这种模式推广开去,他首先想到的,自然就是库利姆,他的部族规模要比秋洛诺夫卡村更大,手底下适合受训的年轻人自然也更多。不过,库利姆的部族生活在克赖诺夫卡,那里的局势远不像达吉斯坦中南部这般的复杂,那些车臣渗透过来的武装分子,也骚扰不到他们那里,因此,对于聚居在克赖诺夫卡的各个部族来说,他们组建民兵的意愿,就没有原秋洛诺夫卡村这般的强烈。
库利姆就是如此,他对组建一个准军事化的民兵系统不感兴趣,自然也不愿意安排手底下的人来接受这种军事化的训练。
另外,秋洛诺夫卡村的民兵基本上属于半脱产的,他们除了定期护送商队行商之外,就不再做其它的工作了,民兵们的收入,主要来自于萨夫瓦开出的薪水。如果库利姆也采取同样的政策,那么他就得选出六十个人来专门接受军事训练,而这些人的薪水,就得由他来开,他可不愿意拿出这么多钱来养一群不干活的人。
在库利姆的观念中,他手底下的那些人已经是一股军事力量了,所谓的武装人员,不就是配了枪的人嘛,他手底下的那些小伙子都有枪,只要集合起来,就是一支武装力量。这些小伙子们平素跟他出海打鱼,有需要干架的时候,拿上家伙事直接上就行了,有必要专门拉出去训练吗?
所以,当萨夫瓦建议他弄一些人过来,在秋洛诺夫卡村接受正规军事训练的时候,库利姆在思想上有些抵触,他觉得那是浪费人力。
“再说啦,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追着萨夫瓦奔下河堤,库利姆继续说道,“已经进了十月了,下周开始,咱们就得把鲟鱼捕捞的工作重新拾起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咱们哪还有多余的人力,拆出来专门搞什么训练啊。”
“你手底下就差那几十号人?”萨夫瓦将车门打开,却没有直接钻进去,他看了一眼坐在驾驶座上的阿基姆,头也不回的说道。
“我不差那几十号人,我是养不起几十号白吃饭的人,”库利姆摊摊手,苦笑道。
“那么我们或许可以这样决定,”萨夫瓦单手扶着车门,微微侧过身,看着库利姆说道,“你安排六十个人来边防所接受训练,他们的薪水和每天的食宿,全部由我来负责。在接受训练期间,我们的工厂营地,包括你的酒吧,都由来负责治安巡逻。”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竖起一根手指,最后说道:“这样总没有问题了吧?”
库利姆一脸无语的表情,他眼见萨夫瓦转身上了车,便急忙绕到另一边,钻进了副驾驶座里。
“我不明白,萨武什卡,你看,在秋洛诺夫卡村已经有六十个接受严格训练的民兵了,”车上,库利姆还在努力说服萨夫瓦,“在你的边防所,还有三十个人,这些人加在一起,就是九十人,现在你还需要六十人......我不明白你这是为什么,难道这里将要爆发一场战争吗?要知道,在克赖诺夫卡,即便是达尔金人的部族,也没有总数过百的武装人员。”
“我不想对你解释太多,”萨夫瓦拍拍阿基姆的肩膀,示意他开车,这才对库利姆说道,“我需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我的底线是,在今年的鲟鱼捕猎期结束之后,你能为我招募到一支六十人的民兵队伍。你瞧,我已经对你做出让步了,你的姿态呢?”
“好吧,鲟鱼捕猎期结束之后,六十个人,”库利姆无奈的耸耸肩,随后朝着萨夫瓦伸出一只拳头。
萨夫瓦同他碰了碰拳,收回手的时候,顺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
纸条上是一段电话记录,其所记录的内容,是昨天下午伊莉娜给他打来的电话中所提到的事情。昨天,他去了阿斯特拉罕的里海区舰队司令部,见了卡尔尼诺夫中校,因此,这个电话他没有接到,当时接到电话的女兵记录下了伊莉娜留的口信。
电话记录的内容很简单,大概的意思,是说伊莉娜已经带着萨沙搬到了基兹利亚尔,就像之前说过的那样,她在基兹利亚尔的国立医院找到了新的工作,同时,萨沙也能够在这家医院得到继续治疗。电话记录中还提到,伊莉娜在基兹利亚尔的国际工人新村租住了一套房子,虽然面积不是很大,但因为新村居住着很多的警察,所以治安条件很好,让他不必担心。
昨天晚上,就在看到这份电话记录的时候,萨夫瓦的脑子里再次闪过那一道灵光,与此前那一次不同,这次,他抓住了这一线灵光,并回想起了前世所接触到过的那一个新闻——基兹利亚尔人质事件。
这次由拉杜耶夫亲自主持的恐怖袭击事件,与此前那次布琼诺夫斯克人质事件性质完全相同,车臣武装分子同样是袭击了基兹利亚尔的两处医院,并绑架了大量的人质,其具体的时间,好像就是一九九六年的一月份,距离现在也不过还剩三个月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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