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兹利亚尔,格利巴耶多夫大街。
一辆半新不旧的越野车,缓缓停靠在市国立医院对面“十二勇士花园公寓”的大楼前,车门开启,四名穿着浅蓝色阿迪达斯运动服的壮汉,从车内鱼贯钻出,径直朝着大楼的入口处走去。
“十二勇士花园公寓”是七十年代修建的一栋所谓“文化人之家”的住宅公寓,在前苏联时期,住在这里的人都是一些文化人,嗯,高级知识分子,而随着苏联的解体,这些曾经为自由派摇旗呐喊的人,通通搬离了这里,他们有的人移民去了美国,有的人移民去了英国,也有一些人搬去了莫斯科、圣彼得堡,当然,还有一些人莫名其妙的终结了自己的生命,现如今,这栋六层公寓内的大部分房子,都作为商品房被高价卖掉了,还有一部分空着的,鬼知道是在什么人的名下。
四名壮汉进了大楼之后,两人直接去了楼梯间,剩余两人则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在一楼的走廊里兜兜转转了一圈,又乘坐电梯去了二楼。
足足二十多分钟之后,这四个人才在通往楼顶的通道前汇合,而后一同上了楼顶。
大楼楼顶,面向国立医院的一侧,萨夫瓦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看向站在身边茨佩尔,他已经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自然也知道什么人来了。
片刻后,四个同样穿扮的壮汉走到萨夫瓦两人身边,其中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家伙率先开口,他说道:“boss,我们回来了。”
萨夫瓦将望远镜递给身边的茨佩尔,转身看向壮汉,问道:“情况怎么样?”
壮汉没有直接回答,他将身子朝旁边挪了挪,把原本站在后面的一个壮汉让出来,说道:“我们在医院里转了一圈,了解了大概的情况......”
他这里说着,那个站在他身后的壮汉已经从怀里掏出一沓雪白的纸张。这些纸是被折叠起来的,只看折叠的痕迹,就知道这种纸的硬度比较高,明显不是普通的纸张。
壮汉这些这些折叠的纸张展开,随后轻轻向前迈了半步,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他身边一个看上去有些木讷的汉子,已经先一步抢身上前,单膝着地的躬下腰去,将他那宽实的后背当成了一张临时的桌子。手里拿着纸张,上前半步的壮汉,恰好将手里展开的白纸铺在了他的背上。
“我们对医院的每层楼都做过侦查,并且绘制了平面图,”最先开口的壮汉继续说道,“若是仅就医院的布局结构来说,对防御一方是非常有利的,尽管底层的裙楼面积较大,但与此同时,裙楼的层高也很大,而且因为是一栋六十年代的老建筑,所以上下楼的通道很少,出了电梯之外,只有东西两侧各有一条楼梯通道,我们的两个特战小队,完全可以拆分为四个,在弹药充足的情况下,我们在实施有效防守的基础上,还能预留出一个预备队,那些武装分子要想拿下医院,绝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萨夫瓦没有说话,倒是站在他身边的茨佩尔看了一眼最后的那个壮汉,说道:“伊拉克利,你的看法呢?”
伊拉克利,只听这个名字,就能猜到此人多半是个格鲁吉亚人,当然,他也的确是个格鲁吉亚人,根据茨佩尔的介绍,此人曾经是a部队的成员,五年前因为与上司意见不合,被“因伤”退伍。随后,苏联解体,那个与他意见不合的上司摇身一变,成为了格鲁吉亚内务部的高官,要命的是,上司心胸宽广,尽管和他不对付,却始终没有忘了他,认为像他这样的人才不应该被埋没掉,而是应该被直接埋掉。所以,伊拉克利的妻子和两个儿子,就被埋进了土里,只有伊拉克利侥幸逃脱,在几名战友的掩护下,偷渡到了俄罗斯联邦。
被萨夫瓦招募的时候,伊拉克利提出的条件,就是希望萨夫瓦能够支持他复仇,他愿意替萨夫瓦卖命,只要后者能够在三年内帮助他干掉仇人就行,为此,他可以不要钱,只要公司管吃管住就行。
面对茨佩尔的提问,伊拉克利没有直接回答,他看向萨夫瓦,一双微褐色的瞳仁里,没有任何的感情。
过了约莫半分钟左右,他才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我的意见是,我们在国立医院的大楼内,只留一个作战小组,剩余的特战小组成员,都部署在这里......”
他抬脚在楼顶的地面上跺了跺,说道:“公司的安保人员,则留在公司总部,等到战斗打响之后,再从公司向医院增援。”
“医院只留一个作战小组?”茨佩尔皱眉问道,“六个人能守得住整个裙楼?”
按照安保公司的编制,一个特战小组有十二人,正副组长各一人,而一个特战小组可以分为两个作战小组,一个作战小组六人。
伊拉克利又看了一眼萨夫瓦,这才说道:“我们不守裙楼,只守裙楼以上的主楼部分。”
就像之前所说的,国立医院的主楼其实有两部分,即七层的主楼以及包围住楼的三层裙楼,裙楼的部分是梯形结构,占地面积比较大,医院的门诊区主要就在裙楼内,而住院部以及部分办公部门,都在三楼以上的部分。
伊拉克利说他们不守裙楼,而只守主楼在裙楼以上的部分,也就是要将占地面积最大的下面三层都舍弃掉,把它们交给车臣的武装分子。
没有了占地面积最大,布局结构最复杂的三层裙楼,而只守着主楼四层以上的部分,那么执行起防守任务来,显然就要简单的多了。但将医院的整个门诊区都撇开,任由车臣武装分子肆虐,那么后果可想而知,在其后的交战中,平民的死伤肯定少不了。
听到伊拉克利说出这样一番话,茨佩尔似乎并不觉得意外,她将目光转向萨夫瓦,似乎在等着他的表态。
“我们可以接受平民的伤亡,但不能接受平民的惨重伤亡,”萨夫瓦揉了揉下巴,语气平淡的说道。
“那我们可以安排一个特战小组事先进入医院,”伊拉克利迅速说道,“与此同时,由我们的安保人员在医院外围对武装分子进行适当的阻击,战斗打响后,我们的特战小组可以组织医院内的人向裙楼以上的楼层撤退,等到武装分子进入医院之后,埋伏在外围的人再动手。”
这一次萨夫瓦长时间没有开口,他可以确定,面前这个格鲁吉亚人明白自己的想法,他知道自己希望在这场冲突中得到什么,说白了,两个特战小组的成立,并不是为了挽救生命,拯救无辜者的,他们存在的全部意义,就是要在这场冲突中,干掉尽可能多的车臣武装分子。对于“伊泽梅斯”安保公司来说,它的声望和荣耀,应该是通过敌人的尸体数量来体现的,而不是通过挽救多少生命来书写的,救人是医生的事,不是佣兵的事。
伊拉克利的作战思路,无疑就贴合了萨夫瓦的需求,他的战术思维并不是将武装分子赶走,而是要将他们围歼,而要想围歼这些武装分子,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们引入医院大楼,并将他们困死在里面。
至于说平民的死伤,会不会给“伊泽梅斯”安保公司,给萨夫瓦带来不好的影响,对于这一点,萨夫瓦并不怎么担心。他所领导的是一家安保公司,又不是吃联邦国家饭的特种部队,而且,他们与武装分子发生的战斗,属于是遭遇战,而不是以解救人质为目的的反恐战,性质不同,对伤亡的容忍度自然也就不同。
“博格斯,你认同伊拉克利的思路吗?”扭过头,萨夫瓦看向最先开口的那名壮汉,问道。
大胡子名叫博格斯,来自亚美尼亚,他那长了一脸的络腮胡子,证明了他所信仰的宗教,不过,他现在对宗教信仰已经没有追求了,或者说,他现在已经失去信仰了。
与伊拉克利的情况差不多,他曾经同样也隶属于a部队,同样也是在苏联解体前退伍,当然,他比伊拉克利要幸运的多,至少他只是失去了经济来源,但家里的妻子和一个女儿却都还活着呢,当然,也只是暂时还活着,他的妻女在亚美尼亚与阿塞拜疆的军事冲突中,被一枚击穿屋顶的炮弹炸伤,妻子丢了一条腿,女儿的脑袋里嵌入了一枚弹片。
为了给妻子和女儿寻一条活路,他做了两年多的杀手,换句话说,他就是茨佩尔口中所说的那种手上不干净的人。
“伊拉克利的思路更符合我们的利益,”博格斯点头说道,“如果不考虑后续影响的话,我也支持他的思路,但若是我们准备采用他的思路,那就必须做好两点准备:第一,要防止战斗发生后,裙楼内的平民陷入混乱,第二,必须注意控制舆论。”.
记住暖酒小说地址:nnn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