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海尔，你......”心情不太美妙的库利科夫接过电话，贴到耳边问候了一句。不过，他的问候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对面的人打断了。

他蹙了蹙眉，耐心的听着对面的人把话说完，这才疑惑的问道：“萨夫瓦·萨夫维奇·费奥德洛夫？他是什么人？我现在哪有精力去关注......”

他的话现在是再次被对面的人打断，不过，这一次库利科夫脸上的表情有了变化，他就像是听到了什么令人感觉不可思议的消息，原本皱起的眉头缓缓舒展开，一点点的舒展开，随后，眼角开始裂开，眼皮向上拉，眼袋向下坠，眼睛越睁越大，就连瞳孔似乎都在一跳一跳的抖动着。

“你是说国立医院？！”约莫十几秒钟之后，他突然大吼一声，随后一边将电话塞到秘书的怀里，一边迈开大步叉子就朝楼梯间的方向走。

走出去两步之后，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脚步骤停，转身从秘书的手里将电话抢回来，看了看上面的显示灯，确定电话还没有收线，便将它送到嘴边，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道：“米海尔，我欠你一份人情！”

话说完，他直接挂断电话，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告诉阿拉佐，让他立刻安排一队人跟我走。”

又往前走了几步，他再次停下来，扭过头看了一眼秘书，又看看与秘书走在一块的副手普斯纳，诧异的问了一句：“市国立医院在哪儿？”

斯普纳与秘书对视一眼，后者底气不足的试探道：“希波克大街六号？”

库利科夫愣了一下，他感觉这个街道的名字似乎挺熟悉的，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秘书说的是莫斯科市国立医院的地址，于是他恼火的说道：“我是说，这该死的基兹利亚尔市国立医院！”

秘书尴尬的摸了摸额头，他哪知道基兹利亚尔的国立医院在什么地方，要知道，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这个破地方呢。

“去问！”斯普纳无语的摇摇头，他是真的库利科夫这个工作秘书有点缺魂。

库利科夫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同自己的秘书较真，他眼瞅着秘书转身跑开，便转过身继续朝着楼梯间快步走去。

“发生什么事了，阿纳托利？”斯普纳紧追两步，跟上库利科夫的脚步，问道。

斯普纳与库利科夫的私交非常好，去年斯普纳就任内务部副部长一职，就是由库利科夫极力推动的，最重要的是，斯普纳是一名老资格的“КГБ”，他在前“КГБ”成员的体系内人脉很深，库利科夫需要他帮助来协调内务部中的各类关系，所以，对斯普纳，库利科夫还是很给面子的。

放慢脚步，库利科夫朝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外人在场，他才小声说道：“巴斯科夫打来电话，他告诉我说，安全局得到准确情报，在今天早上五点的袭击中，从车臣越境而来的武装分子，并不是只袭击了国立康复医院这一个目标，他们还有另外一支六十余人的队伍，在拉杜耶夫的指挥下，袭击了市国立医院。”

斯普纳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很明显，他所得到的情报中，并没有市国立医院遇袭的部分。

“巴斯科夫得到的情报宣称，袭击国立医院的那些武装分子，遭遇了一伙安保武装的伏击，”库利科夫的脸上显现出亢奋的表情，就连他说话的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参与袭击的六十四名武装分子全部被击毙。”

“包括拉杜耶夫？！”斯普纳精神一振，下意识的发问，“就是那个车臣武装中的东北集团军司令，萨尔曼·拉杜耶夫。”

“没错，包括萨尔曼·拉杜耶夫。”库利科夫用兴奋但却被强行压抑住的声音说道。

就像之前所提到的，从前年开始，拉杜耶夫就等上了联邦内务部、国防部以及国家安全部门的通缉名单，这家伙是车臣地图天字第一号的绑匪，为了给车臣武装搞钱，抢劫、绑票、扒火车、偷油，这家伙几乎是无所不为，由此，他也成为了杜达耶夫手底下最能搞钱的一号干将。短短两年间，莫斯科对他的悬赏金额，便从最初的五万卢布，攀升到了现在的五十万美元，想要弄死他的人不知凡几。

也正是因为拉杜耶夫太过重要，当听到他被打死的消息之后，斯普纳才会显得如此兴奋，他甚至在不知不觉中提高了说话的嗓门：“这是一个转机，阿纳托利！一个最美妙不过的转机！”

这句话说出口，他又迅速压低声音，小声说道：“为什么事先没有任何人通知我们？甚至包括应急反应中心。”

此时，两人正好走到楼梯间的门口处，库利科夫一只脚迈进门，另一只留在门外，低声道：“或许他们还不知道，又或许他们不希望我们知道。”

斯普纳领会的点点头，如今，总统父亲的处境非常糟糕，不管是联邦内部的民调机构，亦或是国际性的评测组织，都认为在1996年的总统大选中，总统父亲胜选的几率连百分之三十都不到。不管是主导着右翼反对派“亚博卢”集团的亚夫林斯基，还是领导着左翼反对派的久加诺夫，亦或是担任着自由民主党党首的日里诺夫斯基，都能够对他构成直接的威胁。

看看总统父亲的竞选对手，有来自于右翼阵营的，也有来自于左翼阵营的，还有来自于相对中立阵营的，这样的局面表现出一个现实，那就是在俄罗斯目前的政治大环境中，总统父亲的对手来自于四面八方，他看似是统领一切的政治领袖，但手底下的各方军阀都在尝试着向他发起挑战。在这种情况下，谁还能看好他的政治前景？

总统父亲权势正隆的几年里，都没能解决掉地方的离心问题，没能重新建立起莫斯科的中央权威，如今他眼看就要退下去了，谁还会把他放在眼里？就像库利科夫所说的那样，若是安全局获得的情报是真的，而达吉斯坦的地方官员也知道拉杜耶夫被打死这件事，那些家伙没准也会选择将这个消息隐瞒下去，从而利用这个机会进一步打击总统父亲的威信。

“那么，你刚才提到的那个萨夫瓦·萨夫维奇·费奥德洛夫，他又是什么人？”斯普纳追问了一句。

库利科夫走下楼梯，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回答道：“就是那伙安保武装的领导者，据说，是一家名为‘伊泽梅斯’的安保公司负责人。”

斯普纳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情报工作者，他回想起之前库利科夫所说的一句话，继续问道：“你刚才说，这些安保武装采用了伏击的方式？”

所谓伏击，自然就是要先做好埋伏，等着敌人进入伏击区域之后，再发起攻击的作战方式，顾名思义，要想采取这种作战方式，伏击的一方首先得了解敌人的行动计划，否则的话，怎么做埋伏？而那支安保武装既然能够伏击车臣武装分子，就说明他们很可能事先就知道对方的行动计划。如此一来，一个很值得探究的问题便出现了，这支安保武装是从哪得到的消息？既然得到了消息，他们事先为什么不通知内务部门。

对于斯普纳最后提出的这个问题，库利科夫没有给出答复，他现在也不想给出答复，而是得先看看那个叫萨夫瓦的人到底想要什么。

就在库利科夫带着人赶赴市国立医院的时候，距离市国立医院仅有一个街区的“伊泽梅斯”安保公司内，萨夫瓦正在二楼的会议室内观看电视节目。嗯，准确的说，是一部刚刚剪出来的新闻短片。

这部短片总长度不到三十分钟，它以两名记者的视角，记录了基兹利亚尔恐袭事件中，市国立医院遭受袭击时的情况。从早上五点钟城市内有枪声响起，到武装分子对医院发动袭击，再到“伊泽梅斯”安保公司的安保人员与武装分子交火，直至最终安保人员剿灭武装分子，保住医院。短片可谓是全程无尿点，不管是晃动的镜头中，频繁出现的尸体、血腥，还是此起彼伏的枪声、爆炸声，都显示着战况的激烈以及气氛的紧张。

当然，最精彩的部分还是在最后：首先是那个穿着黑色防弹背心的家伙，以近距离抵射的方式，当场处决了十数名武装分子。听着那清脆的枪声中，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变成尸体，所有人都会被震撼住。最令人肝颤的是，那家伙在处决武装分子的过程中，弹夹打空了一次，他就那么站在一名跪地求饶的年轻人面前，轻描淡写的换了弹夹，然后将枪口顶住年轻人的后脑勺，以同样轻描淡写的动作扣下扳机。

在那一刻，估计看到短片的绝大部分人，都会将这个狠心的家伙看作是魔鬼。

但是在那之后，就是那家伙同一名内务部少校的对话，在面对少校的质疑时，他那一番慷慨激昂且强硬无比的宣言，又令人热血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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