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可不是一件能说着玩的事情。”
看出了胡麻脸上的惊讶与不解,山君也是轻轻叹了一声,道:“一旦如你们胡家这般分了家,你们这一支,哪怕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要诛九族,都诛不到人家头上了。”
“当然,如果他们犯了事,被诛九族,那也诛不到你们这一支的头上。”
“当初你们胡家便是如此,在满天鬼神见证之下,分家另过,有的拿了家产,有的得了福运宝贝,你们这一支,却是分到了镇祟府。”
“于是,青元那一支胡姓,便是再有良田万亩,丰厚身家,也只是清元胡氏,而你们这一支,哪怕沦到在大羊寨子里苦熬,也仍是十姓之一,镇岁胡家!”
“……”
“这……”
“但我怎么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说着,声音里倒是多了几分叹惜之意:“如今,整个天下,都变得轻了,老阴山镇着方圆八百里之地,也逃不过这变轻的命运,但有我在,总会好些,风调雨顺,也让这百姓勉强过活。”
胡麻被山君这番话,竟是说得心里一沉,倒仿佛有什么东西,忽然清晰了起来。
如此,倒是说得通了啊……
“我关心的,只是不想这老阴山一带,乱了起来。”
“那既是连胡家人都点了头,谁又敢不服气这位天命将军?”
见他已然明白,山君轻轻叹了一声,道:“我非活人,也志不在此,他天命将军也好,逐帝位也好,皆于我无关。”
可是胡麻听着,却是忽地一抬头,神色似乎有些惊疑:“这一切都有关系?”
看着胡麻的诧异,山君却也不由笑了一声,道:“老阴山这地界,人人都知道有位胡家的贵人,神鬼不敢侵,凶徒不敢进。”
“事情便是如此了。”
说到这里时,他也微微停顿,觉得棘手,却没想到,胡麻一直平静的听完了他说的话,便径直道:“前辈刚刚不也说了,双方这个家分的彻底,便是诛九族,也诛不到对方头上么?”
胡麻听着这话,心里都不由一惊:一钱教也是想造反争天命,但只是躲在山里悄悄谋划,头都没露呢,就这还迎来了大堂官清剿。
“你胡家这几位不速之客,便是跟他们来的,看起来野心勃勃,刚一过来,便入驻府衙,丈量田产,暗中接触世家贵人,看起来,已是有了打算将这老阴山当作龙兴之地了。”
差距实在太大了啊……
胡麻听着,心里的好奇也已经压抑不住了,迫切的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旨意,才让一方世族,扔掉了最大的本事,又让这一支胡姓,甘愿从世家老爷,跑到老阴山里来熬苦日子……
山君迎着胡麻的询问,深深看了他一眼,却也只是缓缓叹道:“想来,你们镇岁胡家,便属于着急的这一刻,所以明知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仍要接下镇祟府来。”
“……”
山君也觉得好笑,但笑声里,却也有些无奈,轻轻叹了一声,道:“你不点头,但总有人替你点头,旁人可不知道这些,那青元胡家的人毕竟也确实是姓胡的。”
说着时,目光只是幽幽看着那群脸上都挂着喜色的百姓,低声道:“虽然分家另过,但毕竟是血脉同源。”
说到了这里,就连他也微微停顿,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
胡麻忽然反应了过来,竟是一时感觉荒唐又可笑:“好家伙,我成靠山了?”
“如今他们不见得真是想越俎代庖,但确实在用这种方法逼你现身,你若不现身回应,明州局势,怕是会乱得不可收拾,若现身回应,这么多年,怕也白藏了……”
“明州府衙?”
“但察觉了他们过来,我无论如何也要提醒你一声。”
“不知道你……”
这次在那石马镇子,见到了通阴孟家的二公子,虽然一番波折,确实是宰掉了他,但胡麻也是真的看出了自己与十姓人家的差距。
将来他们若是真成了事,落在史书上,岂不就是天命将军见得民间苦楚,心怀世人,于是振臂一呼,聚众起事,所过之地,州县府衙,望风而降,正落得“天命所归”四個字?
“他们这般来了,明州府衙也就这么简单就服气了他?这是造反,还是成亲呢?”
“是。”
“但若在命数上讲,却也不是不能理解为,这本身就是接下了镇祟府的代价,煞气太重,断了福泽。”
无论是人家的身份,地位,对家族子弟的培养,身边跟着的长随帮手,身上的宝贝,甚至是那一个“孟”字所代表着的份量,都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存在,也就更难想象胡家人的潦倒了。
而这真理教,到了明州,竟是堂而皇之,直接进驻府衙?
“等你见了她,倒可以直接问她。”
“我能替这山里人家挡住天灾地害,但人祸却非我之能,只能叫你回来了。”
“啥?”
山君良久,才低低的呼了口气,道:“你面上看,自可以理解为,身怀重器,不随人流,于是仇家逼迫,穷困潦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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