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的事情彻底审结时,已经临近除夕。
骆家、安家为首,以叛国罪论处满门抄斩,顾宏庆并非叛国主谋,被判了枭首,顾家家财抄没,顾家二房其余人等发配流徙三千里。
原本显赫的显安侯府一夕之间倾塌,为保自身,顾氏一族更是将顾宏庆这一脉逐出族中,只是却依旧被顾宏庆之事连累,族中凡有仕途官爵之人尽数断了前程。
而与他们相比,反倒是最早在京兆府状告顾宏庆的顾延没受到太大波及。
昭帝念及其为父母报仇心切,虽有欺君却罪不至死,且他为国征战曾立下战功,又因他上告才能将顾宏庆绳之于法,所以保留了顾延身上爵位,按照顾宏州未死之前该继承的爵位,削去一阶降为伯爷。
顾家家财抄没,顾延一脉却全数保留。
陛下不仅未曾让人去动顾家大房的钱财,抄家之时绕过了顾家大房,更将顾家以前的侯府赏赐给了顾延作为伯爵府。
朝中之人知道此事之后都是哗然,对于顾延这般好命心生羡慕,而军中那些人更是感念昭帝赏罚分明。
谢二夫人知道这事后气得不行,更在得知昭帝特意下旨让这二人进宫时气的险些背过气去,大年三十这一日入宫赴宴时还是铁青着脸。
她不在意顾家其他人如何,可是顾延留在京城就是不行,更何况他居然还留着爵位,住在显安侯府里,这叫谢二夫人怎么能甘心?
“母亲,大过年的,别气了。”
谢于归坐在谢二夫人身旁,余氏月份大了,今日没有进宫,就由她陪着谢二夫人一起来的。
谢二夫人抬眼就能瞧见不远处坐着的顾延,还有跟着翁夫人的翁清宁。
她冷着脸眼睛都红了,怒气冲冲的咬牙道:“我怎么能不气?陛下没惩处顾延也就算了,让他捞着个爵位,如今还让他跟翁清宁进宫来…”
她想说一句陛下当日跟谢家的亲近都是假的吗,竟这么扫谢家脸面。
早知道这宫宴她还不如拒了,何至于来了之后还得看着那两个碍眼的东西!
谢于归见谢二夫人越说越气,她轻抚着她后背低声安抚:“陛下也许有别的用意。”
她那蠢弟弟不至于会放纵顾延才是。
刘夫人坐的离她们近,见谢二夫人气得脸色难看,也在旁开口:
“陛下最是敬重太傅,断不会容着这等欺辱谢家之人,而且陛下留着顾延也有安抚军中之意,我瞧着陛下不像是要重用他的样子,兴许只是做做样子。”
谢二夫人抿着唇沉着脸。
顾延就坐在对面的席上,一抬头就能看到不远处的谢家人,只是没等细看就被谢二夫人怒视给瞪了回来。
而翁家那边,翁清宁脸色苍白显得格外安静,而翁夫人不仅没有入宫赴宴该有的喜气,连带着脸上的笑容也是勉强。
这段时间翁家因为帮着顾延蒙骗君上,虽不像骆家那般彻底倒下,可是陛下待翁家也大不如前。
翁继新被降罪闭门思过,翁家几个子侄官职也皆是被贬,翁贤妃更是几乎不理会家中消息。
翁家众人原本是打算闭门不出低调做人,可谁想到这个时候陛下却突然指名点姓的让翁清宁入宫赴宴。
翁夫人一点都不觉得这是因为陛下依旧还恩宠翁家,反而心里满是不安。
酒宴过半,舞姬散去之后,昭帝与群臣尽兴之后突然拿着酒杯开口:“今日除夕佳节,与众位爱卿畅饮一番,朕倒是突然想起件事情来。”
席间所有人都是看向上首。
“显安伯。”
顾延连忙起身上前。
昭帝看着他神色温和:“你之前大义灭亲,帮朕查出顾宏庆与鞑靼勾结一事,又在后来顾家抄家之时找出顾宏庆私藏家产,朕还没有好好奖你。”
“听闻你钟情翁五小姐,曾于京兆府衙堂前说过非她不娶?”
“陛下明鉴,微臣……”
顾延脸色微白,垂在身侧的手于袖下紧握着就想要解释,却见昭帝摆摆手:
“你不必解释,那日堂前你之深情传遍京城,就连朕也有所耳闻,你宁肯背弃发妻背负不仁不义之名也舍不下翁清宁,而她也愿意委身为妾。”
“朕瞧着你们二人也算是般配,朕就将她赐给你,也算是全了你一片深情。”
昭帝的话让的席间所有人脸色都是古怪起来。
顾延和翁清宁的事情如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顾延不仁不义,翁清宁寡鲜廉耻,这两人的确是“般配”的很,只是他们谁都没想到,昭帝居然会突然赐婚,而且还是直接将翁清宁赐给顾延。
翁夫人脸色瞬间煞白,而一旁的翁清宁更是慌成一团。
换成之前她还愿意嫁给顾延,毕竟他事事都依着自己,可是经过刑部那一遭,她为了撇清自己干系把所有事情都推到顾延身上,事后还亲口“指证”顾延想要谋害谢于归,两人几乎撕破了脸皮。
这个时候跟顾延成婚,他怎么可能善待她?
“陛下!”
翁清宁神情慌乱,想说她不愿嫁给顾延,可昭帝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今日除夕佳节,又有众臣在场,朕便成全了你们二人,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顾延直挺挺的站在殿中,而翁清宁面无人色。
席间众人都是看向顾、翁二人,脸上是掩不住看热闹的模样。
冯唤在旁笑着说道:“显安伯,翁五小姐,陛下赐婚乃是天大的幸事,你们二人还不谢恩?”
顾延只觉得周围的那些目光几乎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他直愣愣的站了片刻,才跪了下去:“臣谢主隆恩。”
“我不……”
翁清宁刚想开口,就见昭帝看向她们那边。
翁夫人对上他微冷的神情,只觉得一个冷颤,连忙狠狠掐了翁清宁一下。
翁清宁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变成了吃疼的吸气声,扭头就见她母亲红着眼死死看着她的模样,而扭头时昭帝的目光更是没了半点往日和煦。
翁清宁只觉得骨头里都冒着寒气,惨白着脸跪了下去:
“臣女…谢陛下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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