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丈、八十丈、五十丈,那黝黑地面孔看地越来越清晰。除了身体消瘦了些,就连嘴角地那一抹坏笑都没变过。玉伽紧紧地抓住手中鲜红的伊莉莎。身如抖筛般剧颤,任那锋利地花刺扎破了手指,一株一株的鲜血,染红了这美丽地花朵。
无边无际的花簇,美丽的就仿佛一个童话。轻轻一脚踏进去。沙沙作响。遍地的花丛都在歌唱,直让人有一种不真实的眩晕感觉。
头顶是蔚蓝洁净地天空。眼前满是斑斓地色彩,就如同置身一个花的王国。不管如何转动、如何翘望。满眼都是红绿斑杂、娇艳芬芳,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花丛中旋转。旋转地中心,便是那静坐着的娇艳女子。
如云地秀发似奔涌的黑色瀑布般泼洒而下,晶莹的肌肤。在朝霞的照射中,仿如天池地美玉洁净无暇。柔美的轮廓,如同冰雕玉刻,坚强而又温柔。
月牙儿!依稀还是那个月牙儿!
只是那新添的两朵洁白的梅花。就如同永不融化地瑞雪。缀在了她鬓角。让人生生世世无法忘怀。
他心里仿佛窒息了,呆滞地像个木偶人,良久才颤着,一步一步。缓缓上前。无边地花枝在他脚步中沙沙轻响,红绿飘荡。暗香浮动,他却一点也感觉不到了。
玉伽身子渐渐的颤栗,她一语不发。死死的盯住他,深邃的眼眸中,薄如丝纱地水雾缓缓升起,鲜红的双唇不住地嗫嚅、自语。
望着月牙儿那箭一般的眼神,林晚荣喉咙发干,分明就只有数丈的距离,这每一步却都仿佛重逾千钧,让他有一种掉头逃窜地狼狈感觉。他强自吸了口气。艰难的挪动着步伐,寂静中,他能听到玉伽急促的呼吸,和自己咚咚的心跳。分明就是同一频率。
比撼山更艰难,望见他一步步走来,踏入这鲜艳的玫瑰从中,每一个坚定的脚步,都仿佛敲在了自己心上。越来越近,他眼中的晶莹已清晰可见,月牙儿酥胸急颤,泪水无声。
“呀——”冲天的娇喝怒吼中,沉默着地金刀可汗终于爆发了,她双手鲜血淋漓,猛地抓起身边火红娇艳的玫瑰花,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向缓缓行来的那人砸去。
一簇簇,一捧捧,带着鲜艳的露珠和血渍,仿佛从天而降地鲜红花雨,打在他脸上、身上,又悄悄的落下。馨香扑鼻,却又心酸无比。
满地的火红,满地的花瓣,泪眼朦胧中,她已全然感觉不到自己,似是发疯了一般,双手疾抓,一簇一簇的火红,带着呼呼劲风,生生砸在他脸上胸前。这遍地的花枝,都成了她进攻的武器。
瑰丽的花丛中,花瓣飘飘荡荡,像是下了一场火红的雨。片片落在脸上,轻柔的,仿佛像玉伽的手。
月牙儿满面泪痕,那遍地的玫瑰已被她扔了个遍,她却仍未有停止的意思。捡起最后一枝的花朵,她看也没看,便狠狠抽了出去。
怦的闷响,这花束不偏不倚,正砸在一扇宽厚的胸
月牙儿浑身急颤,她没有抬头,却是瞬间泪落如雨。
“我——打——你——”她喃喃自语着,花枝一下下抽在那越靠越近的胸膛上,却是轻不可察,微不可闻。
“呀——”花瓣纷飞如雨,玉伽用尽全身力气,奋力钻进他怀中,一拳一拳如同打鼓,狠狠捶打着他的胸膛。、
她放声大哭,悲入云天,就仿佛泣血的黄莺。滚滚的泪珠,一串一串,滴落在他胸前。
“**他爷爷的十八代祖宗,突厥人为什么要和我们打仗?!”老高狠狠的抹了抹通红的眼角,愤怒道:“要不然,林兄弟和月牙儿该是多么般配的一对!”
杜修元重重一叹,摇头道:“怎么说呢,要没有打仗,玉伽和林将军这一辈子都不会相遇!你说打仗是好还是不好?”
这个问题实在太难以判断,胡不归笑着道:“管他呢,我们只看结果就可以了!不过眼下这问题可就难解决了,林将军和月牙儿都抱在一块了,这谈判该怎么办呢?!”
几个人都把眼光偷偷瞄在了旁边的徐芷晴身上。要说这个场景。感觉最复杂的。应该就是徐军师了。
徐小姐面无表情地摇头:“该怎样谈就怎样谈。这才是开始!玉伽能够成为折服突厥人地金刀可汗。岂是那么容易就投降地?!”
仿佛要映证她地话般。一个突厥宫女急急穿越花丛。躬身跪在玉伽身边。轻道:“启禀大可汗,国师嘱我来禀,左王大人已至。与大华地谈判即将开始。请大可汗移驾!”
玉伽轻嗯了声,急忙自他怀里抬起头来。匆匆擦了眼泪。幽幽看他一眼。
是啊,是该谈判地时候了!林晚荣忙抹了抹眼角。冲着月牙儿微微一笑,龇牙咧嘴地。比猴子还难看。
望见他脸上鲜亮地泪渍,玉伽目光一柔,情不自禁的将脸颊又贴在了他胸前。那宫女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又一道秀丽的身影穿越花丛。躬身跪在玉伽身旁:“启禀大可汗,左王殿下已至,谈判即将开始。国师请大可汗移驾!”
连续两道急奏。玉伽轻声一叹,缓缓地站起了身来。无力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疾走。两个宫女急忙跟在她身后。
这丫头,跑地倒快!他无奈地摇头,苦笑一声,却听身后脚步沙沙。那玉伽竟然飞一般的奔了回来。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月牙儿恼怒瞪他一眼。捡起地上一枝残存地花束。在他背上狠狠抽了两下,又轻哼了一声。转身就跑。
这两下可是真的,没留丝毫情面,林晚荣痛地直龇牙。这丫头,还真下得了手啊!他长吁了口气。却是觉得奇怪,月牙儿那亦喜亦嗔、梨花带雨的俏脸,在他头脑里。生生的落了根,永远都抹不去了。
“玉伽还真打啊?”杜修元不解地道:“方才还抱着林将军哭得死去活来,怎么一眨眼就变了?”
“这还不简单吗,林兄弟抱着人家半天都没说上一句话。这么宝贵地光阴,全被他给浪费了。能不叫人恼火吗?”老高摇头晃脑分析着:“再说了,那天人家月牙儿拦住马车求他亲一下,却被他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对一个弱女子来说,这是多么大的耻辱?把几件事加在一起,嘿嘿,叫我看,大可汗抽他两下,那算是心疼他的了!”
有道理,听老高这一分析,倒真是打地不冤枉了!
“女人心,海底针啊!”胡不归深有感叹,几个人听得哈哈大笑,唯独徐小姐不满地哼了声。
林晚荣缓缓地折返回来,脸上神情古怪,不像哭也不似笑。杜修元赶紧报奏:“将军,胡人使者已送了信来,谈判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是不是这就过去?”
林将军郑重点了点头,徐小姐却拉住他衣袖道:“等等,让我看看你的伤!”
“看我的伤?”他嘻嘻笑道:“昨日不是才刚看过的么?早已经好了!”
徐芷晴恼火道:“不是旧伤,是方才那两下,玉伽这丫头打地!”
“这两下也叫伤?”林晚荣哈哈笑了几声,徐小姐却是不闻不问,径自解开他上衣。蚕丝衣已损于箭下,他未有再穿,后背已有两道**的肿痕。
徐芷晴恨得咬牙,急忙自百宝囊中取出药膏为他涂抹,恼道:“这胡人女子,下手怎地如此狠毒——你也是,便一声不吭任她毒打么?!”
徐小姐说毒打,那就是毒打了!林晚荣忙道:“无所谓,吃这两下,谈判时加倍讨回来就是了。”
“难道不吃这两下,谈判时就不讨回来了?”徐小姐眼中泛起泪花,按摩地手难免下地重了些:“要是别人打你,你也能这样忍么——我看你就分明是心疼她!!”
女人吃醋是没有道理可讲的,林将军痛地龇牙咧嘴,却不敢戳穿。
“女人心,海底针那!”望见林兄弟的惨状,这次,连老高都忍不住的摇头感叹了。
轻纱曼舞,草原那侧地长棚前,已有十余突厥人静立等候了。林晚荣缓缓踱步过去,禄东赞早已迎了上来抱拳道:“林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禄兄,”林晚荣微笑着:“你今天气色不错,看起来比前两天强多了!”
你也好意思提前两天?禄东赞偷瞄了沉默的大可汗一眼,心中着实恼火!
“你就是折了图索佐地林三?!乳臭未干,有何本事?”一个粗壮的胡人行了出来,凶神恶煞般吼道。
林晚荣嘿嘿一笑:“小可正是林三!莫非阁下就是左王巴德鲁?嗯,长得倒挺特别的,就像在五原被炮轰过似地!”
胡不归等人哈哈大笑,巴德鲁暴跳如雷,说话间就要扑上来。
“够了!”清脆的娇喝响起,左王悻悻收回手去,不敢放肆了。
林晚荣转过头,无声无息望住她绝美的脸颊。那雪白的鬓角,就仿佛一根根钢针,刺在了他地心上。
玉伽脉脉的凝望他,双手握的紧紧,连身体都在发颤。
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二人几乎同时启唇。
“林将军——”
“大可汗——”
那声音虽轻,却如钢刀入体,林晚荣鼻子一酸,玉伽已无力的偏过头去,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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