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气氛水深火热,白青季坐立不安之时,车外传来了蒙面人的声音:“殿下,属下有事禀报。”
白青季激动地高喊:“王一!”
王一乃宁歆在军中的化名,之所以起这个假名,只是因为好记。
风临转头道:“报。”
宁歆道:“殿下,属下听咱们的人说,近两日总有人跟着殿下。”
风临有些恼:“吾哪天没人跟着?说重点。”
宁歆连忙单刀直入:“其余的都好说,只一伙人似是东夷人装扮,恐对殿下不轨。”
白青季脸色一变,风临倒是缓和了许多:“噢……无需多想,八成是来暗杀吾的。”
白青季:“殿下说的这叫什么话?!京中不比军中,咱们出行带不了超规制的人手,若是对方来势汹汹,要如何招架?还是上报吧!”
“报什么?报给谁?”风临低下头拿起下一本奏报翻阅,“说有人来刺杀吾,快来保护吾?得了吧,现在京里听到有人要杀吾,巴不得递刀助兴呢。让他们袖手旁观就算烧高香了。”
白青季叹气:“那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宁歆忍不住骂道:“毙什么毙,你他妈不能说点吉利话!”
风临听二人口舌头痛欲裂:“二位,消停些,让吾多活两年吧。”
宁歆听了道:“就这么干等着?”
风临随口道:“等着呗,他们迟早会找上门,费那个功夫干嘛?到时候他们要是出息些,乱刀砍死了吾,吾说不准还要感谢他们。”
此言一出,身旁二人皆沉默一片。风临回神,自知失言,叹气道:“抱歉,吾不该说这种话。”
宁歆的声音许久之后才从车外传来:“我不会让你死的,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活到一百岁。”
风临翻阅纸张的手指微顿:“借你吉言了。”
这一忙便忙到入夜,风临原本想亲自把信送给子徽仪,到头来还是没能抽空,便托人告诉了寒江去办。
十月的夜有些凉意,风临坐在车里昏昏沉沉,这一天下来不知道跑了几个地方,坐得她累极了。
一处幽暗的小巷内,聚集着六十余人,她们作汉人打扮,怀中却藏着夷族样式的刀刃。衣服里也不知藏了多少东西,远看撑得人异常魁梧。
为首的一人盯着定安王府的车驾远去,狠狠啐了一口,从袖中掏出大刀,对着夜空高高举起,开口是地道的东夷语:“高悬苍穹的日月,庇佑我族的群星,请降福于你们的信徒,保佑我们此行功成,将那人间的恶鬼诛杀,把她的头颅送往地狱的深处,谢罪于枉死的十八万英魂!”
其余人纷纷跪地,低声道:“诛杀恶鬼,以慰亡魂!”
那人将刀狠狠一甩,道:“走吧!”
风临车驾行至一处大道,因着夜深,也无什么行人在街上。只有她一行二三十人慢悠悠赶路,往王府的方向行进。
风临原本在闭目养神,忽然睁开了眼,一瞬间直起了身,一旁的白青季也将手抚上身侧的长剑,低声道:“殿下,有杀气……”
“嗯……”风临道,“这伙人沉不住气啊,晚上就来了?”
白青季有些皱眉:“殿下,你说你下午为何把王一支走?现在不是少了个帮手?”
风临不语,下午总往兵部跑,她不可能带着宁歆,那里有曾与宁家相识的人。索性把她打发去忙旁的去了。
风临沉默,对她比了一个手势,下一刻二人皆翻身跳下了车。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支寒箭便呼啸着钉在车驾之上。
六十余人顷刻间围了上来,似要包围这二十余人。
风临淡然抬起双臂抽出长刀,眼神一如刚入城时的死寂。她没有转头,对着身旁的白青季轻语一句:“吾掐时不准,你留意着,看看官兵多久到的。”
“遵命。”
为首的东夷人高举刀嘶吼着夷语,正欲说两句动员话,风临从腰际抽出一枚短刃直接甩了过去,对面人肩膀中刀一声惨叫。
风临低声骂道:“屁话真多。”
几十人立时冲了上来,风临双手持刀迎了上去,她的双刀变化诡异,左右功防瞬息切换,出其不意,劈砍之时又快又狠,只见寒光一闪,便是数人倒地。
身后的白青季也是用剑的好手,与风临互为后背,余下的人也皆是上过战场的,人数虽站下风,一时间竟也没有示弱。
见肉搏没站上风,对方立刻搭上了弓箭。风临立刻喊道:“散开!”
这个距离饶是个傻子也能射的中,聚在一起倒成了抱团靶子。
风临与周身几个人飞速退到车后,以车为掩体抗住一波箭雨,待到对方喘息之际,突然窜出。这场厮杀对方终是不敌,仅剩十余人,而风临一方也没好到哪去,勉强剩下九人,许多是被箭射死的。
风临的紫袍沾染了血,尊贵不再,有些骇人,她一人便斩杀了二十余人,抬手微微甩去刀锋上的血迹,她眯起眼,有些杀起兴了。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她没有停顿多久,翻身一个回劈又砍了过去,开始对剩下的东夷人追杀。
直到剩下四五人时,白青季顶着满脸血拦住风临:“殿下!要留几个活口!”
“嗯。”风临漫不经心答着,白青季不确定她有没有听进去,风临的脸自始至终都对着敌人,她只能看到风临的耳后,血液顺着风临脸侧的发流下,一滴一滴滴在她华贵的紫袍上。
在这场厮杀的不远处,有一伙人也在暗中窥视,一人低声下令:“时候到了,去吧。”
仅剩的五个东夷人分了两路逃窜,白青季与旁人追那三人,她跑得格外急,生怕风临把这三人都杀了,风临提着刀向剩下的两人走去,对着白青季慢悠悠说:“多久了?嗯?”
白青季擦去满头血汗答:“怎么也有三刻了!”
风临眯着眼道:“官贼勾结啊……”
还未等白青季回话,街前忽然闪过一个月白色的身影,风临眯着的眼睛陡然瞪大。子徽仪今日穿的,正是淡月白的衣袍。
那两名东夷人显然也见到了,猛然加速冲去,抓住那戴帷帽的男子挟持道:“不许过来!再往前我就杀了他!”
白青季只见风临嗖一下窜出去,惨声道:“殿下!!当心有诈!!!”一边也跟着追了过去,奈何风临速度太快,她追的极为吃力。
或许是关心则乱,风临根本没有听清副将喊了什么,她追着那狼狈的两人组跑到一处小巷,抬手砍死了临近的一个。又直直将手中一把刀掷了过去,横贯第二人胸膛。
风临从未将兵器主动脱手过,这是第一次。
热血溅到那淡月白的衣袖上,男子似乎受惊,跌倒在地,风临右手拿着仅剩的那一把刀,慢慢走近那男子,把左手的血在身上蹭干净后,才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将他扶起,轻声道:“别怕……”
可还未等她看清帷帽下的脸,一把冷刃就刺入她的身体,血液顷刻间渗透进刀边的衣衫,洇成一朵红花。
风临突然笑了:“他妈的,风恪。”
她没有拔出身上的刀,在眩晕前抬起右手的刀割断了男子的脖颈,
是有毒吗,还是失血的缘故,风临眼前隐隐发黑。紧接着便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像是等候多时的猎人。
中计了,活该啊。
她们把风临抬起,不知带往了哪里。
在风临失去意识前听到最后的声音,是如巨石坠水般的鸣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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