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暖莺娇,露浓花重,天光和煦。
一群女子身着锦绣华裙,含羞带笑,缓步走在千花百卉之中,低言细语,端庄十足。
萧焕茸周身雍容华贵,带着皇家天生的万物之主之姿,领着众人慢慢往前走。
她们行过一弯拱桥,入眼便是一片开的热烈无比的海棠,芬芳荼蘼,其艳灼灼。
萧焕茸弯唇一笑,缓声开口,“今日邀各位游园,是为三日后的花朝节做准备,看上了什么花,皆可带回去,待佳节一到,可携花去供奉花神。”
众人顿时欣喜万分,连连拜谢,“多谢公主恩赏!”
谁人不知,崇肃公主最是惜花,遂定安侯花万金聘请天下有名的花匠汇聚于此,为其打造了一座瑰丽的庄园。
集天下奇花异草于一身,不受时令限制,只要公主想看,万花都得展颜,博美人一笑。
当真是宠妻入骨,羡煞旁人。
萧焕茸看了一眼正百无聊赖的赏着海棠的人,缓步走到她身边,低声警告。
“今日别想再出去疯跑,安分地与其她贵女一起赏花,然后挑一个自己喜欢的带回去。”
叶昭榆闻声回头,朝她弯眸一笑,身后无数海棠为她作衬,她竟比海棠还要明艳半分。
明艳的像是冬日里的一团火焰,端觉只需一眼,便觉得周身寒意尽散。
“我今日哪也不去,就在这陪阿娘赏花。”
好不容易闲下来了,她得好好陪陪阿爹阿娘。
萧焕茸轻叹一声,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阿榆如今也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但阿娘还是想让你与普通贵女一样,简单些,无忧些,思些钗裙罗锦,而不是朝堂风云。”
叶昭榆愣了一下,随后明白阿娘的意思,她不想让她卷入朝堂是非,那不是她该忧的。
萧焕茸拉着她的手往前走,折了一朵海棠插在她的发间,看着越发娇艳的人,弯唇笑了笑。
“你前面有你舅舅,阿爹,表哥,哥哥,还有无数朝臣,更有忠勇无畏的千万士卒,不缺你一个,可懂?”
叶昭榆点了点头,眸光清浅柔和,指尖拂过带着露水的花朵,轻声开口,“懂,多谢阿娘教诲。”
“我是你阿娘,谈什么谢,只要你能无灾无难,我便开心。”
叶昭榆弯了弯唇,侧身将人抱了个满怀,在她怀里蹭了蹭。
“阿娘最好了,近些天我都不往外跑了,只陪着阿娘,好不好?”
萧焕茸顿时哼笑一声,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想的美,三日后的花朝节还是得去拜花神,别想逃。”
她的女儿,她还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往日可以不去,今年必须得去。
小丫头及笄这么久了,是时候该考虑考虑她的姻缘了。
花朝节那晚会有灯会,王孙贵戚子弟都会结伴游玩,赏灯赋诗,斗酒欢谑。
让她去看看,保不齐有看顺眼的。
叶昭榆顿时耷拉着脑袋,她真的不想去嘛。
小谢公子自从那夜饮酒归来后,便闭门谢客,有时连她都不见。
想是那夜醉酒后,不小心将人得罪了,她还得去哄人呢,不想去什么花朝节。
距盛京万里之地,天高云远,风沙弥漫,无数雄鹰于苍穹徘徊,万千长阶依旧铺着厚厚白雪。
远远望去,像是一条蜿蜒的大道,直通圣殿正门。
门内,一人着红色朗裟,手中拿着念珠,静静地站在菩提树下。
周围风雪攒动,经幡飘扬,若有若无的梵音随风飘向大漠深处。
他手中拨动着念珠,抬眸看着白雪皑皑的圣殿,清润的眼眸中布满忧色。
师兄走了三月有余了,任他如何压制,他的旧疾也该发作了。
看着满空的飘雪,那迦叹息一声,清润的眼眸微眨。
怎能如此任性,让自己在他人的领地里陷入险境。
一月前见人还未归来,便赶忙让人带着新研究出来的药赶去中原,希望能尽快交到他手里,让他好过半分。
夜色葱笼,天幕上挂着一弯新月,将清晖铺满人间,映照着万千灯火。
司葵额头上冒着冷汗,看着面容苍白,瞳孔上染着血色的人,颇有些六神无主。
她的医术无法与国师相比,君主的旧疾积重多年,不是她能治的。
摩那娄诘垂眸感受着周身经脉皲裂,寒气侵入骨髓,撕扯着身体的每一处,疼痛一浪高过一浪。
他缓缓开口,嗓音嘶哑无比,带着一份克制的隐忍,“已经第几天了?”
“第五天。”
摩那娄诘血瞳微眨,幽暗的血芒带着无限的诡异之感,让人见之不禁一抖。
他轻叹一声,长睫敛着血芒,再过三日,全身真气便要开始暴走了。
司葵看着自家君主,抿了抿唇,轻声道:“需要将所有人都撤回守在您身边吗?”
“不必,侯府还是很安全,勿让他人发现本君如今的状态便可。”
“郡主也不行?”
摩那娄诘轻笑一声,血色瞳孔瞬间泛着幽幽红光,妖冶至极,活像只暗夜里的精魅,勾人摄魄。
他长睫微垂,眼尾下撇,轻喃道:“那小丫头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本君不想让她再为此心忧。”
她鲜活至极,世间少有的真性情,若知道他病发,定会忧心万分,他不愿见她如此模样。
“叩叩叩……”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随后传来一声俏皮十足的话。
“小谢公子在不?我进来了哦,不说话我就当默认了。”随后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
摩那娄诘无奈的摇了摇头,聚起微弱的内力,指尖一弹,屋内的灯盏瞬间熄灭。
他低声吩咐,“下去吧。”
“是。”
叶昭榆手里抱着一个琉璃花瓶,里面种着一株水仙,碧绿的茎杆上长着几个花苞,还未绽放。
她刚走了几步,屋子里的灯就灭了。
她瞬间停在原地,不悦的蹙了蹙眉,随后朝着房门大喊,“你故意的!就是不想理我!我怎么得罪你了!”
摩那娄诘站在窗前,暗红衣袍勾勒着欣长的身形,屋内一片漆黑,月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肩上。
像是在一尊琉璃玉器上渡了一层薄晖,朦胧缥缈,又清寒入骨。
一双血瞳毫无焦距,红衣将他衬的苍白无比,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破碎感。
他指尖轻点着桌案,听着门外炸毛的声音,顿时弯唇笑了笑,微哑的音色穿过黑夜传出。
“本君就是故意的,你能奈我何?”
阿西巴!
她就说他是故意的吧!
叶昭榆顿时气鼓鼓的往外走,“哼!我也不要理你了,谁还没有点脾气啊,本郡主的脾气大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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