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舞,夜朦胧,滢滢月色铺洒在碧水楼阁间,波涛荡漾,随天舒展。
长街十里无人,一声犬吠响彻青瓦小巷,引得巡夜之人抬首张望。
某处院落,几道黑影悄然落在土墙之上,带起了一阵尘雾。
随后纷纷抬眸扫了一眼四周,见无人惊起,飞身掠至每间卧室门口,悄无声息地将迷烟送入室内。
夜色轻寒,明月挂满枝头,古树上有两道身影,一站一坐,目光悠悠落在院落之中。
叶昭榆抱着阿雪,悠闲的坐在树干上,身上披着一件赤羽连帽披风,两个辫子从兜帽里歪歪斜斜的伸出,懒洋洋地垂在胸前。
她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阿雪的耳朵,荡悠着双腿,看着院落里,乌藉悄悄朝着一间屋子摸去,悠悠开口。
“那迷烟能将他们放倒吗?”
摩那娄诘面容沉静,足尖点着枝桠,负手立于月下,一身玄衣将夜色加深,带着几分岿然凛冽之感。
他垂眸看着院子,琉璃色的眼眸幽深,轻启薄唇。
“那迷烟无色无味,他们察觉不了,等药效起,本君再去将人挑出。”
叶昭榆点点头,“辛苦我们小谢公子了。”
摩那娄诘回眸看她一眼,暗纹玄靴踏着枝桠向她走去,金扣有韵律的晃动,步伐闲散,如履平地。
俯身抬起她的下巴,轻笑一声,嗓音低沉,“那郡主该拿什么谢我?”
叶昭榆看着他幽深的眸色,眨了眨眼睛,随后仰头亲在他的下巴上。
摩那娄诘感受着下巴上的温软,弯了弯唇,随后抬手摸了摸她的脸,眸光潋滟,“真乖。”
“公子,人都晕了过去。”一人来到树下,抬手禀告,
“甚好。”
随后一道黑影翩然落在院中,抬脚朝着室内走去。
琉璃色的眼眸扫过一众昏睡的人,幽沉的目光落在一个断眉之人身上,朝着那人抬了抬下巴,音色漠然,“将那人带走。”
“是。”
几番查看,每个屋子都有人被拎出,随后一起被人带走,悄无声息地解决掉。
月影流转,缓缓行至中天,映照着整个水乡,雾失楼台,月迷津渡。
摩那娄诘来到树下,琉璃色的眼眸轻抬,落在某处的树干上,轻声开口。
“下来,回家。”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红色身影陡然从树上落下,一抬手,便将人接在怀中,随后抱着人,缓步往回走。
月色清冷,一道高大的身影抱着人走在寂静无声的长街上,四周暗流叮呤,薄雾弥漫。
暗纹玄靴踩过青石板,发出一阵清浅的闷响,厚重的玄衣伴着远处孤舟星火,慢慢将夜色拉长。
一道轻缓的声音从雾气中穿出,调子极软,连带着几分困倦。
“唔,小谢公子今夜解决了几人?”
“一十三人,现在就差藏在城内的那四十余名杀手,郡主可有了对付他们的计策?”
“当然。”
天边凄月微亮,幽夜寒星微惘,月幽凉,星稀茫。
远处山影幢幢,流萤暗生,光晕千点。
穿过重重密林,只见一处山寨灯火通明,巡夜的人几番轮换,机警十足。
屋内药味弥漫,窗边摇曳着烛火,一人靠坐在椅子上,白色锦靴踩着矮凳,闭着眼睛等待着什么。
不一会儿,不远处的床上猛然发出一阵急促的喘息,过了不久,床上缓缓坐起一道枯瘦的身影。
浑浊的眼眸看了看四周,注意到屋中人,捂着胸口下床,朝着那人一拜。
“多谢殿下相助。”
萧如顼缓缓睁开眼睛,略带寒凉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轻嗤一声。
“谢我作甚,不都是你提前准备好的?”
老者微微喘着粗气,胸口闷痛无比,全身骨头像是已经散架了一般,花白的头发被汗水打湿,凌乱的贴在脸上,带着无限狼狈。
他浑浊的目光微压,幽幽开口,“早就料到那人身手了得,这才提前备好了假死药,竟然还真用上了。”
就在那人一掌将他掀翻在地,其他人上前围堵时,他便趁机服下药装死。
也亏那人不曾补刀,不然,此时他早就是那荒野中的一缕孤魂了。
“你与那数百死士连手都未曾将其击杀,反而被人重伤至此,那人到底是何身份?”萧如顼靠在椅子上,略带好奇的看着他。
他也算是盛京数一数二的高手,他这才特地将他带来黎州,助他杀人,没想到在那人手下竟走不过一招。
老者目光幽深,想着那天浑浑噩噩间,看见的漫天金丝,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不愧是荡平了整个瀚海的西域君主,久闻不如见面。”
“你说什么!”
萧如顼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目光凶狠的看着他,“你说他是摩那娄诘?”
“除了他,这四海之内,又有谁能操控那细如丝缕的金丝杀人?”
这世间唯一不使兵刃,便能令千军万马闻之胆寒之人,四海之内,除了他,再无他人。
金丝游走之地,便是炼狱所在之处,那满山遍野的尸骨便自成一方地狱。
老者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人,叹了一口气,“有他在,我们就算再怎么对盛安出手,都是枉然。”
萧如顼眯了眯眼睛,她好大的胆子,竟然将西域的君主带来了中原,还悄无声息的在定安侯府藏了这么久。
想必不久前,西域与中原建交,她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
他眸光几经流转,随后一下大笑起来,又坐回椅子上,往后一靠,笑着开口。
“那就更好玩了,盛安啊盛安,你此次若是不能死在黎州,下一次便是死在朝堂,哪一种死法本殿都乐意见。”
老者看着眼中略带疯狂的人,沉声开口,“殿下想怎么做?”
萧如顼拿起手边茶盏浅呷一口,寒眸轻抬,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当然是,继续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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