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我换上了昭冥司的官服,腰间悬着官令,背手站在桑珠府宅的大门口,身后跟着两队昭冥司的同僚。
往来之人纷纷围了过来,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这是怎么了?昭冥司的人怎么来了曼嘉?”
“不知道啊,听说是来逮捕凶犯的。”
“这桑珠家犯事了?怎么没听说过?”
……
我听着耳边的议论,面色沉静,抬了抬手,扬声下令。
“桑珠·帕勒暗自营恶,非法牟利,证据确凿,来人,将府内之人全部收押,听候审问!”
“是!”
士卒浩浩荡荡地冲进了府宅,将桑珠氏全部下狱,最后布了罗网,放出了那头雄狮。
从那地下搬出的金银累满了整个当地刑司的后院,还揽出了不少残肢。
地牢里,叶六抱臂站在牢外,一身黑衣利落英挺,看着披散着头发碌碌地瞪着她的人,弯唇笑了一下。
“怎么?在想自己引狼入室?”
桑珠·帕勒目光死死地瞪着她,咬牙切齿道:
“中原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叶六笑了一声,高扬的马尾垂在身前,靠在牢门上,语调散漫。
“这怎么还搞起地域歧视了呢,若不是你太贪,又怎么会引狼入室?”
我点了点头,赞同道:“就你这脑子,栽在我们手里也不算亏,要不然以后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帕勒看我一眼,冷笑一声,“你还真以为我想和他做生意?”
我一下愣住,回头看了看叶六,只见叶六拿起自己腰间的玉佩摸了摸,笑着开口。
“那对镯子是不错,可和我这玉佩相比,那可是云泥之别,你们家主要做玉料生意,你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你想要它才和我虚以委蛇的,对吧,兄台。”
我愣愣地看着她,所以一开始她把玉佩擦的锃亮,就是因为听我说他们家主要是做玉料生意,她想用这玉佩敲开桑珠家的门。
帕勒恶狠狠地看着她,咬牙切齿道:“本来将你骗进府,是想等后半夜去取你的玉佩,没想到我在算计你们,你们一开始便在用那对镯子引我出现。”
叶六轻笑一声,指尖勾着手里的鸾佩甩了甩,悠悠开口。
“抛砖引玉罢了,你们家卖玉,想必身为老板的你也爱玉,我这不得投其所好,什么大盛第一皇商,这玉佩才是引你上钩的噱头。
怪就怪你太贪了,贪了那对镯子其实已经够够的呢,可你还想要这玉佩,就不能怪我们钓到你了,明明是你自己咬着饵不放。
不得不说,你眼光不错,胆子也够大,我这玉佩世间只此一枚,可抵你西域数十城池,你看上它,栽的不冤。”
我默了一瞬,原来只有我一个是个单纯的孩子。
我还是有点不死心,看着帕勒,拧着眉开口。
“可你昨晚不是还对自己的族人宣布要与中原做生意吗?你不是已经相信她是大盛的皇商了吗?”
帕勒冷笑一声,看着我,语气嘲弄。
“段家是大盛第一皇商,但中原与西域一直不睦,虽也有少量的生意往来,但谁敢真正大张旗鼓地与中原做生意,还是跟皇族有关的,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我那么说,家里又有几个人会相信呢,只觉得我又看上了他身上的东西,无奸不商,我……”
“好了,别说了,我不想听。”
我木着脸打断他的发言,不想再听到这场关于心眼子的霸凌。
我感觉自己的心眼有必要去提高一下。
我转头看向叶六,只见她拨着玉佩上的穗子轻叹一声。
“你不惜将我们引进家门也想得到它,可我满心欢喜地将它送出去有人却不收,果然,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说完,她转身便往外走,又被一道疑问叫住。
“你到底从哪里得来的玉,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玉料生意也没遇见这样的仙品,连它雕刻的手法都巧夺天工。”
叶六弯唇笑了一下,抬脚继续往前走去,懒洋洋的声音随着环佩空鸣落下。
“天子的东西,能不是好的吗?”
“天子?你和中原的天子认识?”
走在牢外,我小跑着追上叶六,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能让天子给她东西,那她在中原的地位肯定不低。
“我单方面的不想认识他,不提也罢。”
“你不想说就算了。”
关于叶六到底是谁,其实我并不关心,我想和她交朋友,只因她这个人,并非她的身份。
所以,她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和我同生共死过的朋友。
桑珠·帕勒落网后,当地的刑司协助昭冥司办案。
并且昭冥司的身份一亮出,就连曼嘉国国主都惊动了,听闻已派大王子蒙娑赶来此地协助处理。
我一想到叶六对他莫名其妙的敌意,顿时觉得他是来添乱的。
查封桑珠家的产业以及调查背后牵扯到的势力时,连泥带水扯出了不少渣滓,其中还不乏当地的官员。
另一路的人也已顺着哑奴那条线端了他们的地下交易场所,救出了不少失踪的人口,随后赶来曼嘉与我汇合。
我一时忙得焦头烂额,没时间管叶六,只苦口婆心地嘱咐道:
“别惹事,一切等这案子结束之后再说。”
果不其然,当蒙娑来到此地时,除了叶六的冷眼,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我非常欣慰,当即将自己的腰牌递给她,夸奖道:
“非常有大局观,奖励你去曼嘉城里逛逛,有这令牌,想去哪里都没人敢拦你!”
毕竟昭冥司只听命于少主,其他人无权问罪昭冥司,我们简直强的可怕。
半个月后,这个案子彻底收尾,该抓的人全抓了,该封的产业全封了,就差押着主谋回王庭复命。
当晚,我便收到了曼嘉大王子遇刺的消息,手里刚倒的安神茶一下掉在地,顿时仰天长啸一声。
“叶六!你特么真敢啊!”
当晚我便命人收拾行囊,第二天天一亮就马不停蹄地往王庭跑,生怕再晚一刻曼嘉的军队就将我们围了。
来时浩浩荡荡,走时鬼鬼祟祟,再也没有比我更狼狈的昭冥司成员了。
马车上,我愤愤地看着靠在车里悠闲地喝着茶的人,面色沉的可怕。
“你下死手了?”
叶六将茶盏放下,抬眸看我一眼,理直气壮道:
“不是你说等案子结束之后再说的吗,现在你的案子结束了,所以我就可以下手了啊。”
天地良心!
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看着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我瞬间失去了所有辩驳的力气。
叶六杏眼弯了弯,抬手薅了薅我的头发。
“这事你不用管,我会亲自去与你们少主说。”
我抬眸看着她,见她依旧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好似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令她害怕。
我抿了抿唇,缓声开口,“那他,那他死了吗?”
“不死也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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