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有时间洗,净忙活你妈的事了。”
苏大强有气无力地道。
闻言,苏明玉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她知道她爸就是邋遢,不爱洗澡,以前还有她妈管着他,现在她妈走了,没人管着他了,他是彻底地放松了。
苏明哲也觉得他爸身上的味道有点刺鼻,不由说道:
“爸,晚上我帮你洗,好吗?”
“不洗,你妈走了,我现在哪还有心情洗澡啊。”
苏大强呜咽着道。看着他,苏明玉看破了似的笑道:
“爸,你不想洗澡就直说,还拿妈当借口,妈在那看着你呢。”
说着,苏明玉看了一眼摆在香案上的黑白遗像,她妈可不是看着苏大强嘛。
听到苏明玉这么说,苏大强的心里有些瘆得慌,他声音大了点道:
“明哲,你看明玉。”
轻轻拍了拍苏大强的胳膊,苏明哲皱眉看向苏明玉,不悦地道:
“明玉,你怎么能这么说咱爸呢?”
看了苏明哲一眼,苏明玉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时,苏大强搭拉着眼皮,自言自语地道:
“老宅我,我不想回去了,我一个人待着害怕,看哪儿都好像你妈在呢,走哪儿都觉着你妈在看着我。”
苏明哲轻轻叹息一声说道:
“爸,那您想住哪儿啊?”
说着,他很自然地提议道:
“要不,你就住明成这儿吧。”
此时,正躲在墙角偷听的朱丽不由地心里一紧,她和苏明成两个人过得好好的,要是公公苏大强真住进了家里,让他们夫妻俩照顾,那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再说,家里面积也不大,就两间卧室,她公公苏大强真住进来了,她和苏明成也别想过正常的夫妻生活了,要是弄出点声音来让她公公苏大强听见了,那多尴尬?
而且,她公公苏大强还很邋遢,不爱洗澡,身上一股刺鼻的味道,上完厕所也不冲水,还一边拎裤子,一边走出卫生间,丝毫不顾及她这个儿媳妇还在家里待着,要和这样的老人长期住在一个家里,朱丽觉得自己肯定是受不了的。
她心里对苏明哲有些不满,这个大哥长年都在国外待着,几年都不回来一趟,现在妈走了,他刚回来,也不跟自己和明成商量一下,就私自决定让爸住在自己家,他怎么这么孝顺啊。
生怕苏大强真的会住在自己家里,朱丽赶紧竖起耳朵继续偷听,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吓得她一激灵,好在声音不大,是微信新消息提示音,她打开手机微信看了一眼,是她老公苏明成发来的消息:
【苏明玉就是个妖精,你别理她,别生气。】
看见这条微信,朱丽掩嘴笑了笑,她关上手机塞到牛仔裤屁股后面的口袋里,继续偷听客厅里的谈话。
此时,客厅里,苏大强躺在沙发上,头枕在苏明哲的大腿上,可怜凄惨地道:
“明成这儿,你妈在的时候,老来收拾屋子,累了,就喜欢坐,明玉刚才坐的那把摇椅上,我一看见那把摇椅,就好像看见你妈了。”
听到苏大强这么说,躲在墙角的朱丽不由地翻了翻白眼,她靠在墙上,有些郁闷地双手抱在胸前。
客厅里,苏明玉看着苏大强笑道:
“懂了,老宅和苏明成家都有我妈的影子,所以你不敢住,那我家呢?我家我妈可没去过,那儿可没有她一丝影子,你上我那儿住吧。”
“不去,不去,我不去。”
苏大强立马拒绝道,他嫌苏明成家小,而且苏明成家没钱,他能过上什么好日子?至于苏明玉家,她家是大别墅,苏明玉也有钱,但是她性格强势,所以也不是好的去处。
苏大强心里就想去美国过好日子,一说起美国,他就兴奋,他大儿子在美国工作,还买了一栋大别墅,他就想去美国住上大别墅,吃牛排,喝红酒,参加派对,那才叫生活。
和他已经去世的老婆一样,苏大强也是一个向往美国的人,一谈起美国,他就眉飞色舞,一谈起中国,他就唉声叹气,一边拿着中国的退休金,一边怀着一颗爱美之心,苏大强不是个例,而是一群人的缩影。
看着苏大强,苏明玉笑道:
“老宅不敢住,苏明成家也不敢住,我那儿也不愿意去,您想住哪儿啊?”
苏大强干哭道:
“我哪知道我要去哪儿啊,明哲,要不你把我送敬老院去。”
“爸,你千万别说这样的话,我怎么可能把你送到那种地方呢。”
苏明哲安慰着哭泣的苏大强道:
“你有三个儿女,你想住在谁家你说,我来安排。”
也不知道苏明哲是真傻,还是在装傻,苏大强不想住在苏明成家,也不想住在苏明玉家,那不就只剩下他苏明哲家了吗?
这还用问?
看着苏明哲,苏明玉直接点破了笑道:
“他想跟你去美国。”
说完,她看向苏大强笑道:
“我说的对吧?”
这下,苏明哲有些傻眼了,开口让苏大强住在苏明成家里,又或者是苏明玉家里,他毫不犹豫,可要带苏大强去美国定居,他犹豫了,开始考虑现实条件。
这时,苏大强哼哼着问道:
“我能去美国吗?”
“爸,你忘了。”
苏明哲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说道:
“你耳朵有毛病,你不能坐飞机啊。”
“爸耳朵有毛病?”
说着,苏明玉看向苏大强问道:
“我怎么不知道啊?”
苏大强哼哼唧唧的,不想跟苏明玉说话。苏明哲看向苏明玉解释道:
“非非生宝宝的时候,我让咱爸咱妈去美国帮忙照顾一下非非,妈说了,爸的耳朵有毛病,耳水失衡,不能坐飞机,尤其是长途飞机。”
“扯淡。”
苏明玉嗤笑一声,继续靠在沙发上。这时,苏大强委屈地说道:
“哪是我呀,那是你妈,她不想去美国伺候你媳妇坐月子,她就找医院罗大夫问,说啥病不能长途坐飞机,后来说是耳朵,你妈就安我身上了,不能怪我呀,你们这不冤枉我吗?”
“没有没有。”
看了一眼嗤笑的苏明玉,苏明哲轻轻拍了拍苏大强的胳膊说道:
“爸,我答应你啊,咱们去美国,去美国啊。”
听到苏明哲这么说,躲在墙角后的朱丽眼睛微亮,终于是放下心来,不再担心她公公苏大强会住到她家里来。
客厅里,听到能去美国,苏大强骨碌一下爬起来,他中气十足地道:
“明玉,你有车,你拉我回趟老宅吧。”
看着突然转换了风格的苏大强,苏明玉好笑道:
“你不怕我妈了?”
“你不是让我洗澡吗?我得回去拿点换洗衣服。”
“爸,那我陪你。”
苏明哲说道。
“你,你歇着吧。”
说完,苏大强看了一眼苏明玉道:
“我,我在你那车边上等你啊。”
说着,苏大强自顾自地起身去玄关那儿换鞋。苏明玉双手插兜里,靠在沙发上,苏明哲看向她道:
“明玉,还是我陪爸去吧。”
看了苏明哲一眼,苏明玉起身道:
“你陪妈吧。”
此时,朱丽蹑手蹑脚地溜进了卧室里,把门轻轻关上。
苏明玉和苏大强离开了家,客厅里只剩下苏明哲一个人,他看了一眼他妈的遗像,又看了一眼朱丽卧室的方向,然后起身走到阳台上,给他媳妇吴非打电话。
很快,电话接通,苏明哲开口就说道:
“非非啊,你给我打两万美金,我有急用。”
“两万美金?”
吴非在电话里惊呼一声道:
“你要这么多钱干嘛啊,咱家哪有这么多钱啊?”
“怎么没有,你快把钱打给我,我妈的葬礼,还有买墓地的钱,我着急用。”
“你弟弟妹妹呢?这些钱总不能你一个人出吧?”
“我才是苏家的长子,我出这笔钱不是应该的吗?就这样,你快把钱打给我啊。”
说完,苏明哲直接挂断了电话,他看了看朱丽卧室的方向,似乎是怕她听见了。既然现在回到了国内,那他就要表现出一副不差钱的样子,要不然的话,他在美国混了这么多年,又是苏家的长子,在家人和亲戚朋友的面前,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与此同时,美国旧金山,苏明哲的家里。
“明哲,明哲?”
吴非对着手机喊了两声,可苏明哲已经挂断了电话,她放下手机,眉头紧皱。
苏明哲在国内忙他妈的葬礼,怕他担心,所以吴非并没有和他说他可能会被公司裁员的事,家里倒是还有一些积蓄,两万美金也不是拿不出来,可眼看着苏明哲就快要失业了,家里还欠着银行一大笔贷款,小咪上幼儿园也要不少钱,还有她和苏明哲的保险,家里的生活开支等等,需要用钱的地方简直是太多了。
心里烦躁,用手捏了捏额头,最终,吴非还是咬着牙给苏明哲打过去两万美金,他妈走了,这葬礼和墓地的钱总归是要出的,她也不好不给苏明哲。
……
中国苏州,苏明成家楼下。
苏大强和苏明玉从楼里走出来,迎面遇见了开车回来的苏明成,苏明成摇下车窗,看向步伐矫健地走在前面的苏大强问道:
“去哪儿啊,爸。”
“我回趟老宅。”
“我送你啊,上我车。”
跟在后面的苏明玉也说道:
“爸,你让他送您去吧。”
苏大强看了看苏明成开的牧马人,再看看苏明玉停在那儿的奔驰,他直接一言不发地走向苏明玉的车。
苏明玉忍不住笑了笑,她就知道她爸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知道苏明成也是一样,没钱还买牧马人。
本质上,苏大强和苏明成一样,都爱慕虚荣,苏明玉现在还不知道的是,其实她大哥苏明哲也是一样,宁肯苦一苦自己老婆和女儿,也要在家人和亲戚朋友们面前装逼,无形炫富,以显示自己在美国过的优质生活。
看着苏大强上了苏明玉的车离开后,苏明成气得要死,他哪还不知道苏大强这是嫌弃他的车不如苏明玉的车贵啊。
回到家里,苏明哲在小卧室里睡觉,朱丽拉着进屋的苏明成去了卧室里,和他说了他爸要和他大哥去美国的事。
“大哥同意爸去美国了?”
苏明成压着声音问道。
“能不同意吗?”
朱丽双手抱在胸前,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你爸整天哭着喊着要去美国,说在哪儿都能看见你妈,他害怕。”
“别听他胡说八道的,害怕什么呀他,他就是想去美国住大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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