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等人。
一刻钟稍纵即逝。
“取笔墨来。”
张鲁很快作出决定。
此笔墨非彼“笔墨”,笔是竹笔,墨是朱砂。
竹笔蘸上朱砂。
取两张空白符纸,写下敕令。
“来人。”
写完敕令卷起来,分别装进两个布袋,又冲外面喊了一声。
“师君。”
一名祭酒应声而入。
身为五斗米道天师,张鲁府上常驻众多祭酒,便于他发号施令。
“持此敕令传告诸治。
本师君上达天命,获知汉中已不是乐土,寻乐土可去荆州。”
张鲁阴沉着脸解释,将一个布袋递给祭酒。
“谨遵教令。”
祭酒一脸虔诚之色,双手接过装有敕令的布袋,匆匆退下。
一人退下,又一人进。
仆人跪地汇报,“一刻钟到了,吴懿下达最后通牒,师君再不出府投降,便纵兵杀入府中。”
张鲁一点也不慌。
静坐于蒲团上,一边整理鹤氅,一边让阎圃帮他束发。
最后戴上高山冠。
佩戴好官印、绶带。
同一时刻,府外金铁交加之音、喊杀声、嘶吼声突起。
“救师君!”
喊声远远传来。
“终于来了,”张鲁呵呵一笑,起身向外走去,“我们该走了。”
阎圃连忙跟上。
城虽破,张鲁却不慌。
先前怒而杀人,是因为杨松的背叛。
君臣二人一前一后。
一路上丫鬟、仆人……甚至护卫都在疯狂逃窜。
张鲁也没指望他们。
他所依靠的,是汉宁十数万五斗米道信徒!
不多时。
张鲁来到府外。
外面血流成河。
数不清的拿着穷苦百姓,拿着锄头、斧子、菜刀等武器,毅然决然向益州军发起冲击。
双方实力悬殊。
益州军单方面屠杀。
可百姓前仆后继,一个人倒下,千千万万人站出来。
益州军杀得手抖。
被这副拼命架势吓到了。
吴懿骑在马上,指挥将士结阵御敌。
他要收回之前的评价。
这些信徒不是不怕死,是根本不知死为何物。
“吴懿!”
身后传来呼唤。
吴懿回头一看,喊他的正是张鲁。
随即气急大喊:“张鲁,你这个卑鄙小人,竟然鼓动平民百姓,做你的挡箭牌,枉为人主!”
闻言,张鲁冷冷一笑。
张开双臂,似是拥抱苍天,以雄浑、肃穆的口吻宣告:
“五斗米道信徒们,贼寇闯入汉宁,破我安宁,坏我教义,使穷苦之众无所衣、无所食。
杀了贼寇,还汉宁安宁。
师君与尔等同在!”
府外声音嘈杂,少数人听到张鲁的声音,立时脸红脖子粗。
想断他们活路?
该死!
有张鲁鼓舞,信徒彻底疯狂。
双方搅在一起。
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吴懿冷静组织反击,抗住一次次冲击。
不过信徒越聚越多。
渐渐淹没益州军,如同落入蚂群的螳螂,空有尖牙利刃,也发挥不出威力。
不知过了多久。
府外死伤无数,血气冲天,青石砖缝隙间,流淌着浓稠血液。
然后,严颜领兵杀到。
厮杀逐渐白热化。
……
黎明时分。
“喔喔——”
雄鸡一唱天下白。
战斗结束。
吴懿拄着大刀喘息着。
微凉的空气,掺杂着粘稠的血腥味,从鼻腔进入肺部。
“咳咳……”
突然几声咳嗽。
严颜扶墙走了过来,告知一个坏消息——张鲁趁乱跑了。
“他跑不掉,追!”
吴懿当机立断,下令尚有余力的士卒追击。
“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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