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紧,温度变得很低。
朵忽安抚下身下的重甲战马,哈了下双手,目光盯着前方的大明军阵,然后双腿一夹,磕打着战马,低声说:“红泥,准备好了吗?”
红泥,是朵忽所骑战马的名字。
战马似乎听懂了朵忽的话,打了个响鼻,抬起右面前蹄,大腿掀动身前的铁甲,马蹄落下,踏了踏地,一些泥土被翻起。
失利哲驱马,从六千重甲骑兵面前缓缓走过,检阅着这一支强悍的力量,他们曾在众多战场撕破敌人的战阵,赢得一场场胜利。
现在,他们将去赢得更大的光荣。
“苏丹在看着我们,真主在保佑我们,大明的军队就在前方,你们的荣耀就在前方!谁能破阵取敌酋,谁就是苏丹最伟大的战士!拿出你们的长枪,拔出你们的长剑,去战,去杀!”
失利哲高声喊着,鼓舞着士气。
六千重甲,齐声震天:“战,战,战!”
失利哲握着长枪,指向东面的大明军阵,厉声喊道:“冲锋!”
轰!
大地震颤,气浪席卷。
远在五里之外的朱棣感觉到了一种肃杀之气,对身旁袁岳、刘启夏、谭渊、瞿能、杨荣等一干人说道:“不出所料,帖木儿首战动用了重甲骑兵。”
杨荣、袁岳等人看向远处,敌人还没来,烟尘已是卷起。
对于帖木儿的作战,征西将领有过推演,朱棣、宋晟等人的看法是一致的,哈里的被俘与四万骑兵的覆灭,必然会激怒帖木儿。
别看帖木儿如何镇定,将大量辎重与后勤放在石城,甚至还将带来的百姓派去开凿坎儿井,一副长期驻留、永久占有的架势,但他确确实实需要一场胜利来提振士气。
纵览帖木儿的大军,最精锐的,最能保证胜利的,只有他最强的撒马尔罕重甲骑兵,他容不得首战失败。
刘儁感觉到大地都在颤抖,凝重地说:“帖木儿需要首战必胜,我们也需要,只有挫败了帖木儿的重甲骑兵,敲掉帖木儿最强大的力量,才能彻底瓦解帖木儿的军心。”
“没错!”
谭渊肃然道。
朱棣看着远处的黑甲洪流,对杨荣与李德说道:“你们还坚持要试试吗?”
杨荣与李德点了点头。
朱棣微微摇头,这两个家伙还真是执着,既然如此,那就准了他们吧:“那你们就准备吧,刘儁、段云,压住阵脚,周大志,以虎蹲炮为后盾。”
众将领命。
失利哲催马冲锋,身旁不断有重骑兵超越而过。卡尔文、泰勒、巴特等一干副将宋各带重骑兵冲锋在前,朵忽为了取得首功,更是催马而出,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大地如同战鼓,被无数木槌敲打,无数的轰鸣声交汇成一股逼人的气势,压迫着眼前的空间,强大的威压掠过苍茫的草原,冲起红缨!
高忠光凭借着军功,一跃成为了神机营的千户,指挥着一千名火铳手,百户胡瑞、乔芳一脸坚毅,站在高忠光身旁。
“准备!”
高忠光的声音很是响亮,一千杆火铳哗啦啦举起,对准了前面冲锋而来的重甲骑兵,然后看向杨荣,等待着杨荣的军令。
咔嚓,咔嚓——
密集的声音传出,两千弩箭兵拉好弓弦,扣在扩机之上。李德传出命令:“准备!”
一具具强弩端起,与火铳兵联合,构成了三道兵阵。
刘儁走上前、对杨荣、李德说:“何必呢,对方来的是重甲骑兵。”
杨荣目光盯着前方:“正因为对方来的是重甲骑兵,才有价值。二炮局的匠人说了,火铳与火器能走多远,必须有真实的数据。帖木儿派了重甲骑兵,我们完全可以用实战的方式检查下火铳兵对战重甲骑兵的效果。”
李德抽出了一根铁箭,冷森森地说:“我也想看看,弩箭阵对重甲骑兵到底有多少伤害,实在不行,回去之后就需要改进弩箭了。”
刘儁知道劝不了这两个人,虽说之前也有过火铳、弩箭穿透重甲的测试,但那毕竟不是战场,瞄准的也不是高速移动的骑兵。
反正有机会,就给他们试一次吧。
朵忽催促着身下的战马,手中握着长枪,风呼呼地吹着,透过面甲,看清楚了远处的大明军阵,他们最前面的军士正端着一种奇怪的武器,还有一些人拿着弩箭。
呵,这就是大明的军队吗?
他们难道不知道什么是重甲骑兵,难道看不到自己身上穿着的重甲,想要凭借这些武器来作战?
可笑!
但凡哈里有一支重骑兵,也不会落败被俘虏吧?
朵忽叫喊起来,第一步冲进了二百步!
近距离地感觉重骑兵,与轻骑兵有着截然不同的感知。
轻骑兵冲击,更令人头疼的是他们的骑射、速度与拼杀,给人的压迫感并不过于强烈,而重骑兵则不然,他们浑身黑甲,如同一片黑云,一道钢铁洪流,沉如万钧之势,猛如洪水爆发,席卷而来,这种威压,震慑人的灵魂,给人一种无可匹敌的无力感。
若是寻常军队,若只是一般新兵,若没有强大的军纪、军心与意志,面对这磅礴的冲锋,恐怕军士连武器都拿不稳,更不谈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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