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如约来到金三强的广告公司，见到了金三强的母亲林凤，她是一位年近六十的大妈，面相慈祥。

互相寒暄了几句，我们就直奔主题，林凤拿出一份表格，很客气的问我：“陈总，这是杭州市可以做立柱广告的地方，您选择一下位置。”

立柱广告，就是竖立在高速路口或者广场上、火车站等地方的广告牌广告，又称高炮广告牌。

我大概的看了一眼，发现他们公司的广告位置并不是太好，位置都比较便宜，但是，我也知道，来这家公司做广告的，并不是真心的做广告，而是为了借助做广告的名义，来讨好市里的那位刘副市长。

说白了，这就相当于送礼，但是，这种送礼的方式，既不违法，又合情合理。

我数了一下，他们一共还有37个广告牌是空着的，我假装思考了一下，才回答说：“林总，金总，我能否单独和你们谈谈？”

一边说，一边看了看对面坐着的那位业务经理，林凤冲她手下的那位业务经理挤了挤眼，那个业务经理就站起身离开了。

“陈总，您请讲！”林凤恭维的对我说道，金三强也似懂非懂的看着我。

我清了清嗓子：“你们每个广告牌的价格是多少？”

“每年是10万元。”林凤说道。

我的乖乖，林凤真够狠的，我早就打听过了，在杭州，每个广告牌的价格最高在八万左右，还是地理位置最好的路段，像林凤提供的这些位置，每个最多五万块。

当然，人家林凤母子两个也明白，凡是来他们公司做广告的，并不是真心来做广告的，而是别有目的。

我假装沉思了一会儿，才回答说：“嗯，我刚才数了一下，发现你们还有37个空闲的广告牌，这些广告牌我们京海集团全部要了，您看看能否……”

还没等我说完，林凤就微笑着打断了我的话：“陈总，请您放心，我们会给你打折的，这样吧，37个广告牌全部要，一共是300万元吧。”

按理说，一下子减少了70万元的广告鞥，那可是好事，如果按照常理，我应该再和他们搞搞价格才对。

可是，我却摇了摇头：“不不不，这个价格不合适。”

“不合适？那这样吧，280万吧，最低的，不能再低了，再低的话，我们就会亏钱。”

我心里想，亏你个大头鬼啊，一个广告牌，你最多向市政缴纳1万块，无论如何，你们都不会亏钱的。

当然，这些话只能放在心里，而不能说出来，我冲林凤母子两个摆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价格太便宜了。”

“啊？太便宜了？”金三强发出一声惊叫，估计，他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嫌价格太便宜的顾客。

我笑而不语，只是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一根，慢悠悠的抽了起来，烟雾缭绕中，我笑得很自然。

我知道，金三强只是一个纨绔子弟，他弄不明白我的意思是说得过去的，但是，作为社会阅历极其丰富的林凤，肯定会明白我的意思。

有些事情，是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而只能在心里意会。

果然，我猜对了，仅仅是片刻以后，林凤就微笑着说道：“陈总，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那行，总价格仍然是370万元，我们公司实收300万元，包开发票，剩余的70万元，作为回扣，再以现金的形式返还给您，您看怎么样？”

我等的就是她这些话，但是，为了装逼，我还是要推让一下：“这样不好吧？我可不是那种人。”

“不不不，陈总，这是行业内的规矩，您要是不要回扣，不是让我们为难吗？以后咱们还怎么合作？”林凤说的理直气壮。

我在心里哑然失笑，脸上却表现的特别平静，说道：“既然林总都这么说了，那就恭命不如从命，我在这里谢过林总了，好了，咱们可以签合同了。”

林凤的脸上，露出绚丽多彩的笑容，她让自己的儿子金三强亲自把拟好的合同拿给我，我大概的看了一遍，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就拿起笔，在合同上签了字。

林凤也在合同上签了字以后，并盖了章，就把两份合同装进文件袋，递给了我。

我把这两份合同寄回魔都的总公司，法务审核完毕以后，就会让财务部盖章，然后再把其中的一份合同寄给林凤的公司，也就走完了签约流程。

后面的事情，就是打款和制作广告牌了，那些属于财务部和品牌部的事情，已经和我们公关部无关。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多，他们执意留我吃饭，我却谢绝了，我谎称还有工作要处理，就起身告辞。

林凤要亲自送我这个大客户，我却拒绝了，不过，我却特意叫上金三强，让他送送我。

金三强也没犹豫，就跟着我，来到写字楼的外面，我拉着他来到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才对他说道：“金少，阿姨对你的管教是不是很严？”

金三强愣了一下，点了点头：“陈大哥，你果然很厉害，我老妈的确对我很严格。”

我也点点头：“而且，我还知道，你还有一个弟弟，正在上大学，是吧？”

“是啊，你咋知道的？”金三强惊讶的问。

“这个你没有必要知道，我再问一下，阿姨是不是很疼爱你弟弟，而看不惯你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来了一个单刀直入。

金三强很幼稚的挠了挠自己的头皮，说道：“陈大哥，你丫的不会是神仙下凡吧？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金少，你这是默认了吗？”

“嗯，是的，都被你说对了，我老妈的确不待见我，经常骂我是败家子。”

“既然如此，那毫无疑问，阿姨给你的零花钱也不多吧？”

“是啊是啊，每个月给我五万块钱，杭州消费水平这么高，哪里够花啊。”

我听了，心里差点气疯了，妈妈的，老子辛辛苦苦、不顾身上的病痛，去拼命的工作，一个月才两万块钱，他丫的一个月生活费就五万块，还他妈的嫌少，真是气死人了。

当然，我只是在心里发发牢骚而已，嘴上可不能说出来。

我拍了拍金三强的肩膀，平静的说道：“我刚才要的那70万回扣，就是帮你要的零花钱，金少，你说说，我这个大哥，对你这个小弟怎么样？”

金三强一听，立刻傻了，他呆呆的站在那里，如同木雕泥塑一般。

这一刻，我知道，无论如何，金三强都会把我们京海集团的事情，向他舅舅汇报的。

拿捏人性，就是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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