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之人,一身傲骨,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莫缺其心如此,因此他明知所见的莫止与他相隔八百多年,却仍是怒而出手。
他的武道之心,让他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父亲受此屈辱,而无动于衷。
倘若在这种时候,他仍能做到冷眼旁观,不为所动,他便不配为武道之人!
“这便是你以引为傲的武道!”
炼神塔主冷冷说道:“空有一腔热血,却总会为了毫无意义的事情而愤怒,会为了许多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付出一切!正是你的武道之心,令你沦落到这一步!”
武道与器道,理念有悖。
莫缺入盟之时,将器道称为外物,自身才是根本。而此刻,炼神塔主想用这一结果表明,莫缺的武道,才是真正一无是处,远远不如器道!
“凭你,也敢妄谈武道?”莫缺心中怒起。
炼器塔主的话,令他想到了武尊和药老。
药老为续武道,抛弃尊严,苟活于世,献出了一切,牺牲了不知多少,只为了续上武道,不让武道断绝。
武尊叶孤云,为续武道,更是不惜散尽体内一身武血,只为给武道留下一些种子,以图武道再现之日。
然而,即便他们如此付出,武道也未必可以续上。
最终的结果,他们见不到,也摸不到。
即便有朝一日,武道真能再度鼎盛,他们也早已离开人世,见不到那一天。
照此说来,他们所做的一切,难道便是毫无意义?
炼神塔主这一番话,便是否定了整个武道,否定了药老和叶孤云为武道所做的一切。
“人的肉身,终会衰老,亦会死去,纵然是昔日无敌世间的盖世强者,到头来,也不过一抷黄土!”
炼神塔主冷冷说道:“唯有器道,才能长存不朽,因为兵器无寿,即便世间强者全部死去,兵器,也仍能存世!”
“肉身,不过是禁锢元神的一座牢笼罢了,也只有你们武道之人,才会如此愚不可及,将一具脆弱的肉身,当成道之根本!”
炼神塔主所说,乃是器道理念。
不同于兵器,肉身终会腐朽,世间便是修为再高之人,也难逃一死,化为黄土,没有谁能够不老不死。
但兵器却不会老去,如莫缺身上那件开天时代的禁器一般,那时的盖世人物都已死去,但身为兵器,它却可与世长存。
器道的最终奥义,便是身与器合,将自身元神融入兵器之中,挣脱血肉之躯,神与器合,做到不老不死,如一件兵器,与世长存!
是以在器道之人眼中,肉身不过是元神的牢笼,不仅脆弱,且终有寿尽之时。
他们一生所修,便是挣脱肉身束缚,融于器内,与武道理念完全相悖。
在他们眼中,武道视肉身为根本,愚昧至极。
“轰!”
莫缺没有开口,选择以实力回击。
他的身上元气涌动,仿佛先前消耗一空的元气,在此时尽数恢复。
“你!”炼神塔主一惊,道:“此塔之内,你的元气不可能补充!”
万界神图,一张图覆盖诸天万界。
炼神塔纵然自成天地,也无法斩断莫缺体内的神图,与外界天地间的联系。
因为此图无处不在,只要它仍在莫缺身上,便没有人可以斩断莫缺与天地的联系。
“以我身上元气,足可破你此塔!”莫缺冷冷说道:“但既然你将武道说得如此不堪,今日,我便只以武道破之,让你明白,凭你,还没有资格毁我武道!”
话落,他一身元气散尽,没有以仙道之法出手。
炼神塔主先是皱眉,而后立即明白了过来,道:“这便是你武道之人的愚昧之处!”
有如此元气而不用,却非要用已经耗尽力量的武体,来破此局。
武道之人,往往便是如此,对于许多看不见摸不着的事情,异常执着,甚至有时可以不顾一切!
“不用元气,你武体之力已经消耗殆尽,你拿什么破局?”炼神塔主冷喝。
“轰!”
他话语刚落,莫缺的武体,便重新透出耀眼的光芒,一身金光,如骄阳升空,照耀世间万物!
“燃烧武血?”炼神塔主一惊,随后冷笑:“你这样做,只会加速灭亡!”
体内五行耗尽,太阳之力也已暗淡。
莫缺本可借助神图,沟通天地,用天地之力补足武体消耗。
但此刻,他不愿动用武道之外的法,因此没有借助神图恢复,而是选择如药老当年一般,燃烧体内武血。
“你说我的武体之力耗尽,但我体内的每一滴血,每一块骨,每一寸肉,皆可化为我的武道之力!”
莫缺沉声道:“我一具武体,便是一切,胜你万千兵器,亦胜过天地三千大道!”
肉身方为根本!
他耗尽了元气,但肉身仍在,他身上的血,身上的骨,身上的肉,皆可用来一战!
这便是武道!
元气终会耗尽,一切外物都会打空,但只要不死,只要肉身仍在,武道便仍能战!
“轰隆隆!”
莫缺燃烧武体,继续出手,轰击第六层炼神塔。
这是武道与器道之争,对于莫缺的意义,不是简简单单的一战。
在器道之人眼中,武道愚不可及,莫缺若是失败,受辱的不仅是自己,更是连带着药老和武尊所做的一切,都会被器道之人看成愚昧!
即便为了药老和武尊,他也不愿败给器道,为此甚至宁愿燃烧武血。
“继续出手,也不过自取灭亡!”炼神塔主道:“你破不了此塔,如此出手,只会燃尽武血,葬身其中!”
“轰!”
他话音刚落,第六层塔大震,地面被莫缺轰碎,露出了一块深埋的青石。
这让炼神塔主的脸色变得难看。
“这,便是你此层炼神塔的根本!”莫缺说道:“从第一层到第六层,不过都是塔中的阵法作祟,只需毁去根本,此塔自碎!”
兵器之上,都刻有道纹,其作用便如阵法,可让不同兵器,发挥出不同威能。
炼神塔中每一层,都布有法阵,从前四层的风雷水火,到第五和第六层的幻象,皆是塔中的阵法效用。
阵法若毁,这一层塔原本的效用,便彻底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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