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于杀戮,道心扭曲,这是件极其可怕的事情。
一众武道后人的内心积累了太久,压制了太多,致使他们失去理智,在杀戮中迷失。
莫缺之所以如此动怒,不是因为这些武道后人顶撞他,也不是因为他们的质疑,而是因为这些人正在断送武道,使武尊叶孤云的牺牲白费。
这是他无法容忍的事情。
他答应过药老,要续上武道,使之鼎盛一万年!
他受过武尊之恩,他的骨血是用无数武道先人的血铸成,无论是谁,他都不允许对方威胁到他为武道续路!
“道心……”沐寒舟终于冷静下来,却仍有不甘,颓然道:“可难道……我武域亿万生灵,就白死了吗?”
江月影沉吟片刻,也道:“而且,我们今日踏上仙盟,杀了那么多仙盟之人,两域之仇,已是不死不休,若就此放过他们……”
话中之意,两域已是血海深仇,若留下这些仙盟弟子不杀,日后难保这些仙盟后人,不会向武道之人复仇,后患无穷!
“武域之仇,是仙盟,是宁太虚,却不是这些弟子!”莫缺道:“仙盟夺我武域道运,造出新帝,但如今诸帝死绝,他们夺取的道运,已然归还!”
他冷视全场,道:“帝境之下,王境之人,也已几乎死绝,余下这些弟子,未入王境,八百年前,他们甚至未曾来到人世!”
八百年前之战,是宁太虚的意志,那时参战仙盟弟子,或已入王境,或已离世。
仙盟用夺来的道运,再造新帝,使仙盟帝境人数远胜当年。
但现在,这些用武域道运造就的帝境,皆已死绝。
武域道运造就的众多王境人物,也几乎在这一战中死空。
王境之下这些人,虽是仙盟弟子,但又有几人参与了八百年前的大战?
莫缺并非心慈,而是不想这些武道后人造下过多杀戮,扭曲了道心。
“至于这些人日后能成长到何等地步,是否会向我武道复仇,又能如何?”
莫缺看向江月影,“身为武道之人,无畏无惧,今日你们能踏破仙盟,难道还怕日后被这些远比你们弱小的仙盟弟子报复?”
“将危险扼杀于摇篮,是弱者之举,倘若你们足够强大,又何来畏惧!”
江月影心头一颤,脸色唰的惨白。
燕惊鸿和沐寒舟对视,心中也已明悟。
武道之人,要有一颗无畏之心,否则如何敢藐视天地诸道,不修万般法,只以自身为根本。
而抹杀危险,岂非就是畏惧的表现?若是自身足够强大,纵然让那些仙盟弟子成长归来,又有何可惧?
二人同样脸色发白,这才意识到他们的武道之心,已在不知不觉之中扭曲,若非莫缺喝醒,继续杀戮,只怕会越走越远,再难回头!
“我或许不配称武尊,但若有谁敢危及武道续传,我绝不轻饶!”莫缺说完,冰冷的目光再度扫过全场。
这一刻,武道所有弟子,再无人敢直视他的目光。
所有弟子原本以为莫缺是妇人之仁,此时才知,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再续武道!
“我……方才竟敢质疑武尊?”
清醒过来的沐寒舟,这一刻双眼无神,万分悔恨。
这样的莫缺,一心为了武道,而他只为复仇之快,竟公然喝斥莫缺,称他不配拥有武尊之名!
“我该死!”沐寒舟突然咬牙,扑通跪在莫缺面前,泪流满面,道:“弟子对武尊不敬,求武尊赐死!”
“扑通扑通!”
燕惊鸿和江月影二人,也重重跪在莫缺面前。
身为武道弟子,公然质疑武尊莫缺,他们此刻心有万分悔恨,自责不已,甚至不敢抬头直视莫缺!
“请武尊责罚!”
一众武道弟子见此,也纷纷下跪,个个面带羞愧。
一直以来,在不少人心中,莫缺这个新任武尊虽实力强大,但远无法和叶孤云相比。
叶孤云是所有人心中唯一的武尊,为了武道,舍弃一切,甚至一身武血。
但这一刻,当知晓莫缺一心续上武道,所有人都对莫缺彻底诚服,真心实意,将他视为武道之尊,地位不在当年叶孤云之下!
“你想求死?”
莫缺眼带寒光,毫不留情,抬起一脚,将沐寒舟一脚踢飞。
他实力强大,沐寒舟又肉身成帝,横飞而出,砸在远处一座大山之上,将那座山都砸得倒塌。
一众武道弟子,全部低着头,没有任何人敢有半点不满。
质疑武尊,对武尊不敬,再重的惩罚,都不为过!
“轰隆!”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沐寒舟从倒塌的大山之下爬出,虽然狼狈不堪,披头散发,一身鲜血,但并未死去。
他一语不发,拖着重伤之身,回到莫缺面前,重新跪在地上。
“你可知错?”莫缺冷冷问道。
沐寒舟点点头:“弟子对武尊不敬,万死难赎,无论武尊有何惩罚,弟子都不敢有半句怨言!”
“砰!”
莫缺又是一脚,将沐寒舟踢飞。
这一脚仍是未取沐寒舟性命,他踉踉跄跄,又回到莫缺面前,跪在地上。
莫缺眼中怒意更盛,继续出脚。
如此往复,沐寒舟很快便伤得极重。
所有人都知道,莫缺若要取沐寒舟性命,一击足矣,但却每次出手,都没有让沐寒舟死去。
每个人都以为,这是莫缺在怪罪沐寒舟先前的质疑和不敬,故意为之。
但此刻,谁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你可知错?”
当沐寒舟几乎是用爬行的方式,再次回到莫缺面前,他又一次冷冷开口。
“武尊如何惩罚,弟子都绝无怨言!”沐寒舟跪地说道。
燕惊鸿和江月影本想求情,但他们方才同样对莫缺不敬,同样犯错,此刻根本没有开口的立场。
“你……”莫缺的胸腔因愤怒在不断起伏,道:“你以为,我罚你,是因为你对我不敬?质疑我不配称武尊?”
沐寒舟和所有武道弟子,都为之一愣,难道莫缺不是因此而动怒?
“我罚你,是因为你到现在都没明白!”莫缺怒道:“武尊牺牲自身,留你性命,是让你续上武道,但你竟如此不爱惜自己性命,张口向我求死?”
此话一出,沐寒舟和所有武道弟子,全部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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