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这是梅晏清梅公子。”
“梅公子,这是流萤的胞弟,决明。”
阿姐攥着自己的手,冲他介绍起面前的男人。
“决明,是个好名字啊......”
男人一袭长衫,像是个有些文弱的公子哥。他摇了摇手中折扇,大大方方地冲自己一笑:
“幸会。”
他竟将自己当成大人,躬身行了一辑。
阿姐在一旁,面上有些赧然。
“梅公子......”
“无妨,既是苏小姐的胞弟,自然当得起这份礼。”那梅晏清将折扇点在手上,时而展开,时而合起。苏决明只觉这男人花言巧语倒很是熟稔,初见时他就心生不喜,只是阿姐似乎很是高兴,他也只得无奈承情。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台上戏子咿咿呀呀,唱着晦涩难懂的曲调——
台下的两人不时相视一笑,含情脉脉。
只有他苏决明显得格格不入。
“决明,你可知道这人在唱什么?”
梅晏清像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忽然转过头看他。
“不知道。”苏决明撇了撇嘴,低头看着脚尖,“也不想知道。”
他低声咕哝道。
“阿明。”阿姐板着脸,语气少有地严肃。
“无妨。”梅晏清不甚在意,冲着他解释道,“这是中州的古曲,讲得是一位山中神女,在等待一个人......”
神女?
即使苏决明再不情愿,也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
孩子心性,还是惯爱这般神话传说。
后来呢......
不知是这曲子太过深奥,还是那梅晏清的声音太过温吞,他竟就此沉入梦乡。
“啪——”地一声,一个茶杯落在他面前,将他蓦然惊醒。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岂是你能决定的?!”
是母亲的声音,他站在一边,而跪在地上,裙摆上沾满茶渍的,是阿姐。
是了。父亲与母亲应当对阿姐很是失望吧?
“娘——”
他方想替阿姐求情,谁知一出口,竟清醒了过来。眼前是顾见春那温润眉目,正替他擦拭额间冷汗。
“醒了?”
他抿了抿唇,不语。
“早知道就不点你穴了,哪晓得你会睡得这么香,足足两天多,药也灌不进,还是夜来姑娘想的办法。我将大夫请来,他只说你忧思过度,积劳成疾,须得睡上几日。我还奇了,饭也不须你备,路也不须你走,你这是积了哪门子的劳?”
顾见春也不在意,兀自收回手,笑着说道。
苏决明不愿与他争辩,转了转头,那紫衣少女正坐在桌边。
记忆苏醒,他张了张口,顾见春却示意他噤声。
一旁的夜来突然开口道:“既然苏少侠醒了,我便回屋收拾一二。”顾见春回首望去,见女子已起身,以剑鞘支地,摸索着往门口走。
苏决明愣了愣。
回屋?
不是只有一间屋子么?
顾见春看出他心中疑惑,解释道:“哦......隔壁的房客正巧走了,如今空出一间房,也不至于挤在一间。”
苏决明点了点头,却无端联想到那日看到的几具尸身。
那些尸体,与这空出的客房有关么?
夜来摸索着走向门边,顾见春起身为她开门,又为她引路。
苏决明看着,觉得有些怪异。
他何时如此殷勤?
因是深夜,周遭只余酣眠之声。
两人并行,不欲惊扰旁人,步子便格外轻巧。
夜来低声说道:“再燃三个时辰,便可大功告成。”
顾见春“嗯”了一声,回道:“在下已打点好,明日卯时三刻便启程。”
对方点头,落下一缕青丝,遮住了那雪腮薄唇。
将她引至床边,顾见春不多留,正欲关上房门,只听对方忽然说道:
“顾少侠。”
“姑娘请讲。”他怔了一怔。
“顾少侠,是受伤了吧。”对方声音淡然,却说得十分笃定。
顾见春猛然抬眸看去,只见对方虽然眼中无神,那双眼眸却如同浩渺山川,让人看不分明。
他想起了一炷香前发生的事情——
屋中烟雾缭绕,两人静坐不语。
夜来听到了一阵“嗡嗡”声。她凝神细听,是从窗边传来——
不用想,是万寿宫的寻路蜂。
“夜来姑娘,你也察觉了。”
一旁的顾见春忽然开口。
“嗯。”夜来点点头,“少侠可有主意?”
顾见春苦笑道:“姑娘此言,怕是已经有了妙计。”
几日相识,顾见春发觉这姑娘行事颇有主见,表面上谦和退让,实则心思敏捷,能谋善断。问询是假,成竹在胸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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