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赛沉默了。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
奈芙蒂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多么奇怪的事呐~以我为例,神明和祂的信徒觉得我能派上用处,可是,我却不知道自己的命运走向何处;而你,一个士兵,真的知道组成这场战争的千千万万个人要往何处去吗?”
德赛烦闷起来。若是两人继续这样聊下去,他的脑袋怕是要成了一团浆糊。他感觉少女在嘲笑自己,就不客气的回道:
“照你这么说,又有谁知道呢?”
“骑士先生知道!”奈芙蒂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她似乎是觉得格里菲斯的名字烫嘴,只敢用“骑士先生”来代称。
“队长?”这个答案着实让德赛吃了一惊。在他看来,奈芙蒂应该很怕格里菲斯队长才对。
不等他把话接下去,奈芙蒂突然换了个话题:“你带着我,是准备在必要的时候把我处理掉吗?”
德赛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低声扯了个谎:“不。”
“大骗子!”少女伸手打了德赛的头盔一下,“你和骑士先生,感觉还真像呢。”
“是么?”德赛感觉自己听到了一句难得的恭维话,顿时乐呵起来,“快说说,我和队长哪里像!”
“就是觉得,你们吧……从灵魂深处,都已经坏掉了。”
“……”
“可不就是这样吗?”奈芙蒂说道,“只要有战争,你们就会一路向着变成怪物的终点狂奔,有着怪物的模样、怪物的气味、怪物的念头。至于皮囊本身的名字,是叫骑士先生、德赛还是某某伯爵,并没有区别。
“当然啦,骑士先生他已经彻底坏掉了,和你这种半成品不知道高到哪里去!”
德赛无言以对,但是也不反感。女孩的声音很好听,话题不讨喜却让人听着很舒服,甚至让他从不久前彻底的绝望中放松下来。
突然,他停了下来,“噌”的一声抽出佩剑。
道路前方的草丛间分明有一条绊马索。是叛军!叛军的埋伏!叛军已经在这里布置了伏兵。
随即,一队用草叉和长矛的人就从道路两旁钻了出来。为首的人罩了一层黯淡的鳞片甲,其他人穿着布衣,所有人的盔甲加起来也不及德赛那身胸甲和锁甲的一半重。
这些人是叛军的民兵!
他们有十几个人,围着德赛转圈。这分明是受过训练,知道如何引诱步行封建骑士发力攻击,直到他连剑也举不动为止,最后再展开反扑。
整个世界好像都在随着鼓点抖动。地面并没有抖,德赛告诉自己,是他的心在跳。
“你后退!”德赛拍了一下奈芙蒂骑着的军马,让她退后,自己独自上前迎敌。
为首的民兵停下来发话:“知道我们是谁吗?拜耶兰的走狗。”
德赛轻蔑地哼了一声,拨开腰间匕首的扣带,毫不动容。
十几支草叉短枪转眼间突刺过来,但二级小队长用盾抵住推向一旁,接着猛地挥动长剑砍向一人,当场将他砍翻在地。
其他的叛军民兵毫发无伤地避开,齐齐举起长矛再次突刺。
德赛边退边战。民兵们一轮突刺就迅速缩了回去,接着又是另一次刺。草叉在二级小队长胸膛上划过,发出刺耳的金属刮割声,在胸甲上留下好几道长长的划痕。
德赛顺势夺过一把草叉,反手掷出击倒一人。民兵们被同伴的血激得嘶叫起来:“拜耶兰的强盗,你们来抢劫,欺凌,你们这些匪徒!”
哼,民兵就是民兵,你是来打架还是来废话的……德赛不搭话,尽快调整着呼吸,突然向着一侧发动冲锋,将第三个敌人杀死。其他的民兵们又一次四散避开。
“忏悔吧!”
一个民兵敏捷地刺向二级小队长的腹部,撞在胸甲上发出一声巨响,但是没有任何效果。德赛伸手一夹就要回砍回去,突然间草叉在周围晃动,如毒蛇的信子伸进缩出,朝着胳膊和眼眶乱刺。
民兵的每一击都不能穿透德赛的双层重甲,但是他们继续转圈,戳刺,急退,牵引着二级小队长的行动。
就这样僵持了很长时间。他们来来往往,不断转圈。德赛击倒了几个人,但是民兵也刺中他手臂、大腿,甚至三次击中后背。他的骑兵盾同样多次中矛,已经有几处撕裂。德赛既不叫喊也不咒骂,沉闷地专注于战斗。
民兵们可没有沉默。
“强盗!”他们喊着,同时虚晃一刺。
“凶手!”民兵们高叫着,一把草叉刺向二级小队长的咽喉,却只能擦过厚厚的铁护喉,带来刺耳声响。
其他人对准德赛的眼睛,一团团的突刺迫使他后退,刮过他的胸甲。草叉比德赛的剑长了好几尺,足以使后者无法施展。民兵突刺时,德赛好几次想把草叉切断,但是敌人太多,这样的努力就跟砍苍蝇的翅膀一样无济于事。
德赛越打越焦急。他时不时瞧一眼奈芙蒂的方向,怕民兵们拿她做人质。汗水和热气充斥了他的头盔,面甲上只有一道窄眼缝,严重束缚了观察。四面八方的敌人越来越让他应接不暇。
见鬼,只是一些拿草叉的民兵,我竟然要打不过了!
我变弱了!是奈芙蒂的原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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